唐不二随手拿起玉桌上那两颗光华流转的龙元丹。
他又将那两本材质不明的古朴秘籍揣进怀里。
整个过程,随意得像是收起两颗不值钱的弹珠,和两本忘了还的账本。
然后,他转身。
慢悠悠地,走下山巅。
他那微胖的身影,在残阳的余晖下,投下一道长长的、正在缓缓扭曲的影子。
山脚下。
那些劫后余生的江湖人,每一个拎出去都是名动一方的高手。
此刻,却是一群被无形锁链捆住脖颈的羔羊,等待着屠夫的裁决。
顾惊鸿。
萧寒。
凌霜瑶。
他们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可身体的重创与灵魂深处的战栗,让他们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是奢望。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汇聚在那个从山上下来的蒙面胖子身上。
那道身影不快。
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他们脆弱不堪的心脏上,带来一阵又一阵窒息般的压迫。
恐惧,己经超越了对死亡的畏惧。
这是一种面对未知、面对神魔、面对无法理解存在的本能敬畏。
唐不二走到他们面前,停下了脚步。
他伸出手。
将那两颗散发着奇异药香的龙元丹,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动作很随意,如同一个市井小贩在炫耀自己刚进的好货。
“这几样东西,现在归我了。”
他用一种懒散到近乎打呵欠的语气,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谁赞成?”
“谁反对?”
话音落下。
整个仙之谷,陷入了比死亡更加彻底的寂静。
风停了。
鸟哑了。
连远处火山的嘶吼,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无人敢言。
无人敢动。
最是桀骜不驯的“刀狂”萧寒,那只没有持刀的手死死攥成了拳头。
他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扭曲虬结,几欲撑破皮肤。
然而,那股气终究是散了。
他缓缓松开了拳头,垂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
在绝对的、碾压性的力量面前,所有的尊严与骄傲,都成了一个可笑的妄念。
“很好。”
唐不二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破布动了动,似乎是在微笑。
然而,就在下一秒。
他脸上那块破布下的笑意,倏然消失。
先前还懒洋洋的气氛,瞬间凝固。
风停了。
远处火山隐约的轰鸣声,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整个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抽离了所有杂音的真空状态。
一股气息从唐不二那微胖的身躯中弥漫开来。
它并不狂暴,也不凶戾。它只是存在着,便理所当然地取代了天地间的一切。凌云子那引动山林风暴的威压,与这股气息相比,渺小得如同萤火之于皓月,甚至连被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这不是力量的压迫,而是存在层级的碾压。
在这一瞬间,这片天地的主宰权,被悄无声息地易手了。
刚刚低下高傲头颅的萧寒,心中警兆狂鸣,猛地抬头。他看到的,是一双透过破布上两个孔洞望过来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杀意,没有轻蔑,只有一片空无。
在这片空无的注视下,萧寒感觉自己的神魂正在被剥离。他引以为傲的刀道意志,他那颗坚不可摧的武者之心,都在无声地瓦解、消融。他想要挣扎,却发现连“挣扎”这个念头都无法凝聚。
紫麟卫指挥使顾惊鸿,瞳孔缩成了针尖。他戎马半生,见识过千军万马的铁血煞气,也感受过皇权天威的浩荡威仪。可眼前的这一切,颠覆了他对“强大”二字的全部认知。他的身体本能地想要反抗,可经脉中的内力却如同被冻结的死水,纹丝不动。
凌霜瑶的脸上血色褪尽,她出身名门,从宗门最古老的典籍中,曾窥见过关于“破碎虚空”境界的只言片语。那些描述虚无缥缈,如同神话。可现在,神话活生生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既然都没意见,那就都睡一觉吧。”
那个蒙面胖子的声音响起,不带丝毫波澜,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声音钻入每个幸存者的耳中,成了他们意识彻底沉沦前的最后一道指令。
没有痛苦,没有反抗。
所有幸存的江湖人,无论伤势轻重,无论修为高低,包括顾惊鸿、萧寒、凌霜瑶在内,全部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彻底昏死。
做完这一切,那股主宰天地的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风又开始吹拂,火山的低吼重新响起。
唐不二站在一片昏倒的“尸体”中央,挠了挠自己油腻的八字胡,透过破布上的孔洞看了看天色。
他先是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浓重的硫磺味让他眉头拧成一团,嘴里嫌弃地“啧”了一声。这身行头回去又得让阿七洗半天,还未必洗得干净。
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像巡视自家菜园子一样,从萧寒、顾惊鸿这些昏死过去的“大人物”身边一一走过,眼神里没有半点波澜。
最后,他才晃悠到远处自家客栈那几个人身边。
老周和张子墨躺在地上,昏得结结实实。唐不二用脚尖轻轻踢了踢老周的胳膊,没反应,很好。
他又走到阿七旁边蹲下。这小子睡得死沉,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傻笑,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唐不二看着他那张年轻的脸,没好气地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阿七的脸颊。
“小兔崽子,净给老子惹事。”
他嘟囔了一句,还是不放心地抬起手,对着阿七的后颈,用一种外人看来只是随意一拍、实则暗含巧劲的手法,不轻不重地来了一下。
“这下踏实了,省得你梦里还想着当大侠。”
做完这一切,唐不二开始了他的收尾工作。他先是费力地把阿七拖过来,摆在自己身边。然后又折返回去,一手一个,将老周和张子墨也拖了过来,将三人堆在一起,摆成一个互相依靠、共同抵御恐惧的姿态。
他还嫌不够逼真,又伸手把几人本就凌乱的头发揉得更乱,在张子墨那张白净的脸上抹了两道灰。
看着自己的杰作,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最后,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紧挨着三人,西仰八叉地往地上一躺,发出了一声舒坦的呻吟。
他抬手扯掉了脸上那块沾满油污和火山灰的破布,用两根手指嫌恶地拎着,远远地扔了出去。
仙之谷,再次恢复了宁静。
残阳如血,将每个昏睡的人影都拉得老长。只有风声,和某个胖子微不可闻的鼾声,在空旷的山巅上轻轻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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