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谣言,正像瘟疫般在云锦城疯狂扩散。
“妖怪!吸人血的妖怪来了!”
恐慌,如同无形的毒瘴,短短数日便从城外村落弥漫到了城内。
人心惶惶。
家家闭户,人人自危。
往日车水马龙、喧嚣鼎沸的云锦城,此刻竟变得死气沉沉,街道上冷清得能听见风卷落叶的萧索声响。
有间客栈门口,唐不二斜靠着门框,百无聊赖地啃着一截甘蔗。
他眯眼望着对面那家本该高朋满座的酒楼,如今却是门可罗雀,连个鬼影都没有。
“啧,真是晦气。”唐不二咂咂嘴,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这鬼天气,搅得生意都没法做了。”
连带着他这客栈,也跟着门庭冷落。
再这么下去,怕是真的要关门大吉几天了。
与其在这儿干耗着,还不如回屋蒙头大睡来得实在。
“掌柜的!”阿七脚步匆匆地从后院跑来,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惊惶和不安,“出大事了!听说城外又死了十几号人!那个‘妖怪’……连紫麟卫都给杀了!楚大人亲自带人去追了!”
“哦。”唐不二的回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听说邻居家丢了只鸡,依旧慢条斯理地嚼着甘蔗。
唯有那双看似浑浊的眸子深处,悄然划过一抹凝重。
阿七急了:“掌柜的!您怎么一点都不怕?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妖怪啊!连紫麟卫都……”
唐不二随手将啃干净的甘蔗杆精准地扔进墙角的垃圾桶,语气懒散依旧:“慌个屁。”
“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真来了,咱关门跑路就是。”
“客栈这几块破木头,还能比命金贵?”
“可是……”阿七还想说什么。
“行了。”唐不二摆摆手,有些不耐烦,“快饭点了,后厨老周一个人忙不过来,搭把手去。”
阿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怏怏地朝后厨走去。
他刚转身。
一股微不可察的气流波动,极其隐晦地拂过唐不二的后颈!
唐不二眼神骤然一凝,啃甘蔗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缓缓转头。
风,依旧在吹。
街角,一片枯叶打着旋,悠悠飘落。
一切如常。
唐不二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随即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妈的,疑神疑鬼。”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像是被自己吓到了,夸张地拍了拍胸口。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闷雷般滚过寂静的长街!
数骑快马卷着烟尘疾驰而来,当先一人,正是紫麟卫楚狂歌!
“吁——!”
楚狂歌猛地一勒缰绳,胯下神骏的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虚踏几下,威风凛凛。
即便是这人心惶惶的关头,这番出场依旧夺人眼球。
“哎哟!楚大人!”唐不二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可是听说了小店新到的那批陈年女儿红?”
楚狂歌冰冷的目光扫过唐不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并未理会他的插科打诨。
“云锦城即日起,宵禁。”
楚狂歌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
“入夜之后,所有人必须待在家中,紧闭门窗,不得外出!”
“违令者,严惩不贷!”
他的声音如同寒铁,敲击在每个可能偷听的人心上。
唐不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换上一副小心翼翼的讨好模样:“楚大人,这……这阵仗,莫非那个妖怪的传闻,是真的?”
“哼!”楚狂歌冷哼一声,锐利的眼神扫过唐不二,似乎想看穿他那副市侩的面孔下藏着什么。
他眼底深处,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一闪而过。
“不该问的别问。”
“管好你自己的人,莫要听信谣言,更不要散布恐慌。”
“妖言惑众者,杀无赦!”
最后三个字,带着浓烈的杀气。
说罢,楚狂歌不再看唐不二,一挥手,带着身后的紫麟卫继续沿着街道前行,将冰冷的命令传遍全城。
马蹄声渐远,首至消失在街道尽头。
唐不二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他搓了搓手,仿佛真的感觉到了一丝刺骨的寒意。
“吸人血的怪物……”
他眯起眼睛,望着紫麟卫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时,阿七又急匆匆地从后厨跑了出来,脸上带着惊魂未定:“掌柜的!刚才楚大人那气势……吓死人了!真要宵禁啊?那咱们这生意……”
“开?”唐不二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开什么开?正好放假!”
他一把揽过阿七的肩膀,笑眯眯地说:“小七啊,恭喜你,摊上我这么个体恤下属的好掌柜,决定给你放个带薪长假,高不高兴?”
阿七眨巴着眼睛,一时没转过弯来。
“不止是你。”唐不二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全店上下,都放假!歇业!等这阵风头过去再说!”
阿七将信将疑:“掌柜的,您该不会是又想找借口偷懒吧?”
“嘿!你这小子!”唐不二佯装不悦,拍着胸脯,“我这是为了大家的小命着想!懂不懂?外面那么危险,万一那妖怪摸进来了怎么办?再说了,你看现在这鬼样子,开门也是亏钱!”
一番“苦口婆心”的说辞,唐不二成功地以“关爱员工生命安全”和“避免亏损”为由,名正言顺地宣布有间客栈即日起暂停营业。
阿七把这个决定告诉后厨的老周和前堂的张子墨时,老周依旧是那副锯嘴葫芦的样子,只是默默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张子墨则摇着他那把破扇子,摇头晃脑,一脸“我早有预料”的表情:“子曰: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城中妖氛西起,正该闭门潜藏,以避祸端。掌柜此举,甚合时宜。”
阿七听得云里雾里,小声嘀咕:“说得文绉绉的,不就是掌柜的懒病又犯了嘛……”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布,缓缓笼罩了云锦城。
往日的灯火通明,被一片死寂的黑暗取代。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甚至不敢点亮太多烛火,生怕那微弱的光亮会引来传说中择人而噬的怪物。
有间客栈。
唐不二早己将门窗关严,独自一人坐在自己的小阁楼里。
桌上放着一壶温热的烧酒,他正慢悠悠地自斟自饮。
“这酒,还是淡了点。”唐不二端起酒杯,伸出一根手指,在浑浊的酒液表面轻轻一点。
嗤——
一缕微弱的蓝色火焰,竟凭空在酒面上燃起,跳动了约莫三息,才悄然熄灭。
酒香中,似乎多了一丝奇异的凛冽。
他满意地嗅了嗅,这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才对味。”
唐不二放下酒杯,走到窗边,凭栏而望。
“血腥味……”
“这股味道……”唐不二的鼻翼微微翕动,眼神变得锐利,果然是冲着城里来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了,也越来越近了。刚才那一闪而逝的感觉,看来不是错觉。
话音未落。
“啊——!!!”
一声凄厉到极致,仿佛能撕裂耳膜的惨叫传来!
紧接着,是兵器碰撞的铿锵声,混乱的喊杀声,以及更多绝望的嘶吼!
“啧,真是不让人省心。”唐不二叹了口气,脸上却不见丝毫意外。
与此同时。
云锦城一条偏僻的巷弄内。
屠杀,正在无声而高效地进行着。
云逸川,或者说,被血剑彻底操控的那具躯壳,正漠然地站在一片粘稠的血泊之中。
他的脚下,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名紫麟卫的尸体。
那些尸体,正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速度迅速干瘪、枯萎,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的生命精华。
他手中那柄通体赤红的长剑,此刻正散发着妖异、邪魅的红芒,剑身仿佛活物般微微震颤,发出满足的嗡鸣。
剑身上的红光,比之前更加炽盛,更加夺目。
它贪婪地汲取着这些刚死去的生命,将他们的精气神魂,尽数转化为自身的养料。
剑,变得更强了。
而握着它的那个人,眼神却愈发空洞,愈发不像一个活人。
只是一具被邪恶力量驱使的,行走的杀戮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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