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的水雾凝成细密的蛛网，黏在苏璎的睫毛上。她蹲在潮湿的河滩边，指尖触到浮尸的刹那，赤色琉璃骨突然发出蜂鸣。那具穿着禁军轻甲的尸体仰面朝天，心脏处长出的晶簇像是冻结的狐尾，在晨光中折射出血色的光斑。
"啧，你们狐族的口味越来越重了。"萧凛的虚影浮在柳枝上，鎏金锁链缠着三只挣扎的报丧鸟，"连死人都不放过？"
苏璎没理他，狐火在掌心凝成薄刃。刀刃划过尸体的胸腔时，琉璃骨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一股腥甜的香气混着腐臭味涌出来。晶簇内部蜷缩着上百颗米粒大的卵，隐约能看到半透明的蛆虫在蠕动。
"金环蛆。"她挑起一条还在扭动的幼虫，"专食怨气的蛊虫，看来有人想......"
破空声骤响。萧凛的锁链突然缠住她的腰肢向后一拽，三支弩箭擦着耳畔钉入河滩，箭尾的青铜铃铛发出刺耳的嗡鸣。苏璎的耳饰剧烈震颤，赤狐尾尖端崩开一道裂痕。
"李头儿！妖女在毁尸灭迹！"
河堤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数十个举着火把的官兵正在逼近。萧凛嗤笑一声，鎏金锁链绞碎扑来的弩箭："这就是你选的盟友？连凡人的蹩脚机关都躲不过。"
苏璎反手将狐火甩向水面，火焰遇水不灭，反而沿着潮湿的水汽烧成一道火墙。她抓起一把琉璃骨碎屑塞进袖袋，转身时瞥见尸体左手紧攥的银白毛发——那颜色像极了她被斩断的右耳尖。
"别碰！"
萧凛的警告晚了一步。苏璎的指尖刚触到狐毛，整条手臂突然爬满黑色血管。河水毫无征兆地沸腾起来，浮尸的眼眶里钻出密密麻麻的金环蛆，在空中聚成一张扭曲的人脸。
"退后！"
鎏金锁链织成密网将苏璎笼罩，蛆群撞在锁链上爆出腥臭的脓液。萧凛的魂体泛起涟漪，眉心金棺印记黯淡了几分："蠢狐狸，这是噬魂蛊！"
苏璎咬破舌尖，将血喷在耳饰上。赤狐尾耳坠突然活过来似的，九条虚影从裂痕中窜出，将蛆群撕成碎片。腐肉如雨点般坠落，却在触及河水的瞬间凝成冰晶。
"乾坤倒转，子时现形......"她盯着冰晶里封存的蛆尸，瞳孔骤缩，"这是南疆巫族的时辰蛊。"
萧凛的锁链突然缠住她的手腕："闭气！"
河底淤泥轰然炸开，十二具缠着水草的骷髅破水而出。它们的骨骼泛着诡异的赤色，心脏处同样生着狐尾晶簇。苏璎的耳饰发出尖锐鸣叫，九条狐尾不受控制地展开，将最近的骷髅绞成碎片。
"琉璃骨在共鸣。"萧凛的虚影贴在她背后，手指点上她右耳的伤疤，"有人在用你的血脉喂养这些东西。"
官兵的惊呼声从火墙外传来。苏璎看到李捕头正在往箭头上抹蒜汁，突然抓住萧凛的锁链："你不是怕这个？"
她拽着锁链旋身跃起，狐尾卷起漫天河水泼向官兵。刺鼻的大蒜味随着水雾弥漫，萧凛的魂体瞬间透明如烟。苏璎趁机甩出袖中的骨粉，赤色晶尘在空中凝成一只九尾狐的虚影。
"妖......妖怪啊！"
官兵们丢下火把溃逃。苏璎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右耳的伤口渗出金色血珠。萧凛的锁链虚虚环在她腰间，声音却冷得像冰："你以为这些小把戏能骗过布局的人？"
河滩突然震动起来。十三具琉璃骨尸围成诡异的圆阵，心脏处的晶簇同时指向苏璎。她怀中的染血狐爪剧烈跳动，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太阳穴上。
"闭眼。"
萧凛的手掌覆上她的眼睛。苏璎感到眉心一烫，再睁眼时看到的世界布满金色丝线。每具琉璃骨尸的心口都延伸出一根血线，最终汇聚在护城河上游的某处。
"溯魂术？"她震惊地转头，"你为什么会青丘皇族的......"
鎏金锁链突然收紧。萧凛的魂体几乎贴在她背上，嗓音里带着危险的愉悦："小狐狸，你的问题太多了。"他的指尖划过她脖颈的血管，"现在，去找那个胆敢用你做养料的老鼠。"
血线在晨雾中微微发亮。苏璎追着丝线奔向上游，萧凛的锁链始终虚护在她周身三寸。当他们在废弃的水车坊停下时，染血狐爪己经烫得握不住。
"看来客人到了。"
阴柔的男声从腐朽的木门后传来。苏璎一脚踹开门板，看到满地破碎的陶罐里爬满金环蛆。墙壁上用血画着巨大的往生阵，阵眼处摆着一盏青铜灯，灯芯燃着幽绿的狐火。
萧凛突然闷哼一声。苏璎回头看到他魂体上的鎏金锁链正在崩裂，眉心金棺印记渗出血丝："这是......"
"锁魂灯。"阴影中走出个戴哭笑面具的白袍人，手中把玩着苏璎的银白狐毛，"用九尾血脉点燃的灯，最能吸引棺灵大人这样的美味残魂。"
苏璎的狐尾刚要发动攻击，白袍人突然吹熄灯芯。萧凛的魂体瞬间破碎成光点，鎏金锁链叮叮当当落了一地。她感到血契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耳边响起萧凛最后的传音："丑时......阳气......"
白袍人摘下面具，露出与萧凛七分相似的面容。他拾起一根鎏金锁链碎片，轻轻划过苏璎渗血的右耳："这份见面礼，国师大人定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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