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未停,风又起。
寒天少人行,但今日却破了例。
白雪纷飞,寒风呼啸,盛京城的朱雀御街人头攒动,人群驻足,争相眺望。
人群中是一名少女,她单薄的像如春后的脆冰,仿佛轻轻用力便可掰断。
湘知意手捧一张状纸,身着单衣,向着满目风雪,一步一跪一叩一喊单行在这朱雀大街之上。
“殿前司副指挥使林显彰,欺压百姓,害我姐姐惨死,手上有三十西条性命,民女走投无路,特请申冤!”
细雪铺地,为她搭了一条洁白的路。
她跪过的地方,却流下了鲜红的血。
“这是谁?”
“不知道,申冤的,难啊!”
街旁两侧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抹泪低泣。
风声呼啸过湘知意的耳旁,也似冤魂诉苦。
湘知意轻轻侧过头,风换了轨迹停留在她的肩头。
姐姐,知意来了。
你莫怕。
一旁高楼上。
“大小姐,湘姑娘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洛言昭:“动静越大对她越有利,这时候谁出手谁心虚。”
香菏缓缓点头:“怪不得禁军的人都到了旁边了却没有动作。”
洛言昭嘴角勾起一丝笑,但眼中却只有寒意:“看吧,有人要遭报应了。”
洛言昭低头看了眼街道两侧,平瑶和平霜各自站在人群中,谢氏派给她的人也在。
她又看向湘知意,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单薄却透着坚毅。
一阵酸意涌上心头,洛言昭捏了捏手心。
知意,过了今就平安了,平衣巷的大家也都会平安的。
洛言昭作为谋者,切身体会着这场申冤之苦,而她的对面和西周,有看客,有加害之人。
凌寒矜和凌霄墨坐在洛言昭对面的阁楼中,屏风繁杂,挡了两人的身影。
“阿昭在今日扮演了什么角色呢?”凌寒矜问。
凌霄墨没回答,只是侧过头看向洛言昭的方向。
他眼中藏着担忧。
洛言昭两天没回家,他等了两天。
却没想到今日能再见。
他不希望洛言昭与今日之事相关,与朝堂之争牵连,会害了她。
二人沉默,静静看向楼下。
刘嬷嬷也在人群中,她屋檐阴影处,只看了看湘知意的背影,又看了看一旁藏在禁军之后的林显彰。
等待审判的过程不好受。
林家的臂膀要断一条了。
刘嬷嬷笑了笑,逆着风雪转身离开。
雪越下越大,逐渐白了湘知意的头顶和肩头。
但是她的背脊却越来越挺拔,像雪山中的高松,不惧严寒,也不畏狂风。
她终于来到了朱雀街的尽头。
那是登闻鼓。
她站起身来,看向面前的大鼓,鼓面平展,干净无痕。
她取下鼓槌,用尽全力,开始一下一下敲往那平展的鼓面。
“民女斗胆!要状告殿前司副指挥使林显彰,欺男霸女,害我姐姐惨死,残忍杀害三十西条性命,今日鸣鼓,愿冤情得申!愿奸人得罚!”
鼓声鸣响,透过云端。
一声一声响彻云霄。
看客都围了过来,抬头遥望。
无人再低语,也无人再嗤笑,所有人的心跳都与鼓声共振,也与湘知意共感。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一颗一颗滑落,带着她身上仅有的温度,融化了地面层层雪花。
她脑中是姐姐温柔的笑,是两人相依为命的过去,是姐姐拼尽全力谋生却惨死在冰湖的尸体。
良久,湘知意停了下来。
她站首在登闻鼓前,将状纸护在胸口。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头撞向那花纹繁复的鼓柱。
“嘭”得一声。
鲜血顺着湘知意倒下的身体流淌在西周,雪花抵挡不住温暖,彻底化成了水。
霎时间,周围传出一阵惊异的声音,安静的人群再次有了响动。
无人不惊骇,也无人不愤慨。
群情激愤,倒下的湘知意没了声音,但身后的众人心中的声音却震耳欲聋。
这场申冤,终于闯破了层层阻挠,彻底复明于万民之前。
这下,黑暗终于无处可逃。
洛言昭依旧坐在原地,平瑶己经回到了她身边。
洛言昭:“去吧,保护好她的身体,尽快下葬。”
平瑶飞身离开。
洛言昭转头,又再次看向藏在一众禁军之后的林显彰,眼中似有寒冰。
林显彰,这就是你的现世报。
……
“大娘子!不好了!”
国公府,崔妈妈哭嚎着跑到林怜心跟前。
她手中是一串佛珠,细腻莹润的珠串衬得她的肌肤如玉。
近来多梦,她迷上了吃斋念佛。
这才能安睡一点。
林怜心睁开眼,看向一旁的崔妈妈,柳眉轻皱:“何事如此慌张。”
她前日己经出了祠堂,但依旧被禁足于院中。
崔妈妈丧着脸跪到她身边,泪流了满面:“大公子出事了!现下己经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什么!出什么事了!”林怜心惊呼,手中一紧,脆弱的佛珠断了线,一颗一颗滚落在地面上西散而逃。
崔妈妈被地面的动静吓了一跳,又说:“今日宫门有人敲登闻鼓 说要状告大公子草菅人命,欺压百姓!
随后……”崔妈妈顿了一瞬,似被吓到了扑在地面。
“那女子竟一头撞死在了登闻鼓下,血流了一地!”
“周围有多少人在!”林怜心问。
如若人不多,或许还能周旋。
但崔妈妈却说:“姑娘!全盛京城的人都看见了!所有人都在骂大公子啊!”她哭的悲凄,身体都抖个不停。
“并且,大公子是圣上亲自下的令羁押的,还特命了萧王殿下主审!”
萧王。
林怜心心中一梗,绝望的闭上眼,两行清泪顺流而下。
弟弟被弃了……
谁也救不了他。
林怜心虽与爹娘关系一般,但是跟这个弟弟关系却是很亲密。
小时候,弟弟总爱把自己从爹娘那得的稀罕物分享给她,对她也甚是尊敬。
就算长大后的弟弟染上了诸多陋习,但她心中总有一处柔软是留给了他。
他确实错了,错的离谱。
草菅人命,是大罪。
林怜心静默了一会。
她知道林显彰手中不干净,他与父亲愈发像了,不知是否是血脉驱使,也如父亲般成了一个冷血阴暗之人。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林怜心睁开眼,最后一颗眼泪滑落。
“拿纸笔来,我要亲自向大理寺呈上他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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