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生这腿，本该静养，但村里的日子每天都一个样，他又是个坐不住的人，好在拄着拐，不耽误他到处晃，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栓子，出门就跟着栓子走。
栓子这孩子，虽然家里没人管，但真是个好孩子，他看杨秋生腿脚不好，上手就要去扶，边扶还边确认：
“不嫌弃她不欺负她，你能答应我吧？不答应我可不领你去了！”
杨秋生点了点头：
“成，我保证！”
其实栓子不带他去，他也知道说得这人是谁，一是远远瞧见过，二是昨儿晚上，他爹去城里办事，他娘趁他爹不在，对他大倒苦水。
他娘说村里出了奇事，程腊梅傻了那么些年突然跟没事人似的，还给自己改了名叫程苗苗，村里人都觉得她染了脏东西，偏你爹带着去了医院，花了钱不说，回来还跟村里人说，有人躺床上好几年，突然就醒了，程腊梅这不算啥。
村里人现在背地里都对你爹有意见，这不出啥事还好，万一村里出了啥事，可咋办！
杨秋生在外面当兵，见过世面，一边劝他娘说小小村子，不会出什么大事。染脏东西那都是怪力乱神，信不得。
一边对程腊梅产生了好奇，他想知道，傻了很多年，突然正常了，是正常到了什么程度。
他昨天救牛牛的时候，程腊梅好像还是想赶过去救人。
刚好，一大早遇见栓子，杨秋生找到了理由，过去看看。
栓子跟杨秋生刚走近，就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手里提了个脏兮兮的桶，正靠近程腊梅家的门。
栓子都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旁边的杨秋生突然对着那人大喊：
“方丽，你干什么呢？”
方丽人突然顿了顿，错愕的回眸，她在家磨蹭了好久，以为大家都去上工了，咋还有人？
程苗苗正等栓子呢，突然听到这声响，方丽来了？准是憋了坏，程苗苗赶紧起身。
杨秋生刚好跟栓子一起走到方丽身边，栓子看了眼桶，迷茫的问：
“你提着牛粪干啥？”
方丽刚才都快做出往程苗苗大门上泼牛粪的动作了，现在杨秋生看着她，她还真不太好答。
方丽想跑，刚好程苗苗打开院门，闻见味儿，立即捏住了鼻子：
“干啥呢这是？”
杨秋生看清了程苗苗的脸：
“好像是准备往你家泼牛粪。”
程苗苗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对着方丽大吼：
“你是小脑没发育完全还是大脑完全没发育，缺心眼儿啊？”
程苗苗话说得跟绕口令似的，栓子都听啥了，呆呆的问了杨秋生一句：
“说得啥？”
杨秋生先是震惊，震惊于程腊梅能一开口说出这么一长串的话，然后，他反应了一下，明白了程腊梅话里的意思，偷偷笑出了声。
程腊梅自己傻了那么久，一开口说人家小脑大脑都有病！
杨秋生从没听过这么奇怪的形容，村里人骂人，反应没程苗苗这么快。
程苗苗根本没发现杨秋生在笑，她注意力全在方丽身上，方丽磕磕巴巴的给自己找理由，程苗苗声音大，她不能被比下去，她非要比程苗苗声音大几分：
“我驱邪！我驱得就是你这个邪！”
方丽今天像是把所有胆量都拿出来了，不但没怕的腿软，居然敢对着程苗苗吼了。
这可把栓子急坏了，他可是老大，老大能看着程苗苗被欺负？那肯定不能，但方丽这么大的人，他肯定打不过。
程苗苗根本不慌，死死盯着方丽的脸：
“跟谁瞪眼呢？再瞪？再瞪我把屎盆子扣你头上！还驱邪？驱不好，小心我大半夜去找你！吓疯你！”
程苗苗这话，让冲动的方丽，清醒了几分，她胆小怕鬼，怕后半夜真被程腊梅身上的脏东西缠上。
刚慌张的想要抽脚走，栓子急着保护程苗苗，抬腿卯足了劲儿去踩方丽的脚，他人小，拉肯定拉不动方丽，但至少能让她脚疼。
栓子出腿，方丽迈腿，两人的脚就这么在刚离地的时候相遇了，电石火光之间，方丽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愣是被栓子绊住，稳不住身体，哎了几声之后，咚的一声摔倒在地。
栓子和杨秋生愣是往后退了两步。
方丽摔倒的时候，手里的牛粪桶也翻了，牛粪撒到方丽头发上，衣服上，到处都是。
方丽被摔的生疼，吭哧吭哧的要爬起来，程苗苗突然撇嘴嫌弃的来了句：
“咦~大白天玩一身粪，脑子有病！”
方丽顾不得痛，她一身粪己经够恶心了，偏偏杨秋生还看着，程苗苗还笑话她，方丽都不敢再往后看，迈腿跑的时候嗷的一声哭出了声。
杨秋生真的忍不住，他本以为回家养病，面对黄土地和每天都一样的日子会很难熬，没想到，居然这么有趣。
程苗苗看了眼栓子，先对他的仗义出脚竖了个大拇指，又抬眼看到笑得乐不可支的杨秋生：
“看戏看得这么开心，买票了吗你？”
杨秋生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拿出两颗糖：
“这，够吗？”
程苗苗看了眼栓子，栓子看到糖就两眼放光，伸手接过糖，说了句：
“勉强。”
随手剥开一个放进了栓子嘴里，栓子正傻笑呢，嘴里突然多了块糖，赶紧开口：
“给你吃的，你咋又给我了，我专程把他喊来给你糖的！”
程苗苗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糖：
“你仗义，所以我仗义，得了俩，我就该分给你一个。”
栓子眨了眨眼，程苗苗可真好。杨秋生觉得自己不便打扰，跟栓子说了句：
“糖送到了，我走了！”
转身就走，程苗苗让栓子进了门，杨秋生再回头，发现门己经关得紧紧的。
栓子看程苗苗的糖一首到大人们快下工了还没吃，以为她是舍不得，舍不得还把其中一个分给了他？
栓子在秦放回来之前，从程苗苗家跑了出去。
程苗苗知道，栓子是怕秦放回来，又留他吃饭，小小年纪，就这么有边界感。
程苗苗感叹了会，下了工的秦放就背着锄头打开了门，程苗苗站在门口，抬手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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