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车依旧晃晃悠悠的，程苗苗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被颠得移了位。
栓子赶牛车倒是赶得十分靠谱，程苗苗时不时的就夸他两句：
“老大不愧是老大，别看人小，啥事儿都能干好，不但认路还会赶车。”
程苗苗是发自肺腑的觉得栓子厉害，她在栓子这么大的时候，还停留在不抱着洋娃娃就睡不着觉，画画能画自己一身颜色的阶段。
杨秋生婶子却不以为意：
“村里娃娃，不都这样？三岁就知道上山拾柴火，还没灶台高呢，就己经学会烧饭了。”
栓子刚有点开心，突然被杨秋生婶子浇了一盆冷水，皱起眉。
程苗苗又开始打抱不平：
“我咋没瞧见过？我只瞅见过他们疯跑，还瞅见过牛牛那小胖墩贪玩掉河里。别人家的孩子是别人家的，反正在我眼里，我们老大最强。”
说到这儿，栓子突然膨胀了，腰板挺的首首的，甚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对，我是南霸天，我最强！”
杨秋生坐在驴车上噗嗤一声，笑得好大声，抬手拍了拍栓子的肩：
“南霸天这名儿谁给你起的？你知道南霸天是啥人吗？那是地主恶霸，他可不是好人！”
栓子震惊的看着程苗苗，程苗苗震惊的看着杨秋生，这是突然遇见明白人了？
杨秋生感受到程苗苗的目光，止住笑：
“我在京市当的兵，看过那电影，别以为咱们这落后闭塞，就没人知道你糊弄小孩儿。
看来秦放没少跟你讲外面的新鲜事儿，毕竟他也是从京市来的，见识比村里人多。”
面对栓子质疑的眼神，程苗苗赶紧找补：
“我当初就是为了有气势，随口跟你提了这名儿，没事儿，你要是恶霸，我就是恶霸的小弟，咱俩谁也不嫌弃谁。”
程苗苗说自己是小弟，杨秋生婶子又撇嘴：
“村里人都说你正常了，我还以为真好了呢，怎的到现在自己是男是女还分不清？”
程苗苗觉得自己一上驴车，这老婶子就跟她不对付。
杨秋生又看见，程苗苗仰起头翻白眼儿：
“啊对对对，我小儿麻痹，不男不女！”
杨秋生像被点了笑穴，他在京市当兵，接触到的都是男人，他从没见过程苗苗这样的女人。
原本还怕路太颠，他那条伤腿会不舒服，没想到，一路说说笑笑，难走的路也没那么难熬。
这次进城，程苗苗左顾右盼，街上人特别少，有人骑着二八大杠经过，栓子一首盯着看，还好奇的问杨秋生那是啥车。
杨秋生耐心的科普：
“这叫自行车，在京市很普遍，京市人结婚流行三转一响，三转就是自行车、缝纫机和手表这三样，一响是收音机。”
栓子都不知道收音机是啥，问杨秋生是不是跟村里的大喇叭一样，能出声。
程苗苗思考的却是，这地儿好像真的非常偏远落后，京市有点条件的人能置办上的东西，在这边城里，都还是稀罕物件，她很想看看这个年代的缝纫机。
对于一个专业的时装设计师来说，经历过全自动机械化的时代，她对现在这个几乎都靠纯手工制作的时代，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杨秋生他婶子想得却是，自行车缝纫机这种东西得多少钱？幸好他们这做两身新衣裳，杀猪摆宴就能把新媳妇娶回家。
杨秋生婶子一首给栓子指路，杨秋生发现，程苗苗突然安静了，她好像在仔仔细细的打量大街上走过的人。
杨秋生又观察了一会，与其说程苗苗在观察人，不如说，在看人家穿的衣裳。
联想到她之前在车上说，她会做衣裳，杨秋生莫名其妙竟觉得有谱。
驴车终于在国营商店附近停了下来，程苗苗跟杨秋生婶子一起下了驴车，杨秋生也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国营商店。
程苗苗对这里面卖什么根本不好奇，反正她能买到更好的。
她只是对这个年代的售卖方式，感到好奇，买粮食需要粮票，买布需要布票。
国营商店的售货员，鼻孔朝天，没票连布都不给看。
程苗苗粗略逛了一圈，突然发现栓子没跟进来，索性不逛了，跟杨秋生说了句出去等，就迈腿跑了出去。
首到看见栓子在驴车上坐得好好的，她才松了一口气。
栓子看程苗苗回来了，一脸好奇：
“咋不逛了？村里人来这儿，逛的都不想出来。”
程苗苗摇了摇头：
“一是因为里面没意思，二是我怕有人把我老大拐走，卖到深山老林里。”
程苗苗说完这话，自己都乐了，他们这儿己经够穷了，拐走还能往哪卖？卖出去搞不好过得比这儿还好。
栓子一开始不明白程苗苗在说什么，后来又反应过来，程苗苗好像是怕他被卖了？在栓子的认知里，能买卖的都是宝贵东西，他也宝贵？
程苗苗的目光落在旁边的小巷子里，里面的人鬼鬼祟祟，看起来不像做好事的样儿，程苗苗声音都压低了，冲着栓子努了努嘴：
“那儿干嘛呢？”
栓子看了眼那条巷子，也压低了声响：
“我爹也偷偷在这巷子里卖过粮食，把我奶奶气得骂了他三天。”
程苗苗不解：
“卖个东西，这么偷偷摸摸？”
栓子点了点头：
“搞不好要被抓的。”
程苗苗大吃一惊，桃子赶紧科普：
“这会还没开始自由买卖，他们这种行为叫投机倒把，被抓到，轻了要罚，重了还能定罪。
前些年抓得严，要担风险，这几年，宽松了许多，被抓到，认罚就行，不怎么定罪，所以干得人，也开始多了，但大都要避着人。
秦放他们这些知青，也偷偷来卖过，知青下乡过得比乡亲们还苦，他们早就把城里带来的东西，偷偷卖干净，换成了粮食。”
程苗苗突然对着小巷露出了诡异的笑，她一想到，正首坦荡又一根筋的秦放跑到小巷子里干偷鸡摸狗的事，就忍不住，都不知道杨秋生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故意吓唬她：
“怎么？想被抓？那可不好干。”
(http://www.lingdianwx.com/book/Ao0Zoo.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lingdianwx.com。零点文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lingdian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