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生他婶子看程苗苗口气这么大，多少有些不太乐意：
“你这第一回做，都不知道能弄成啥样呢，就要收跟老裁缝一样的工钱？
给你们点粮食不就成了？反正秦放一个人干活养活两张嘴，你们缺吃短穿，粮食是最实在的。”
程苗苗看出来了，杨秋生婶子这是想占她便宜用白工，程苗苗傲慢的瞥了她一眼，都还没出声，杨秋生婶子又补了一句：
“饭都吃不饱了，还要通电看书，这些知青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看书能当饭吃？”
程苗苗懒得跟头发长见识短的婶子瞎白活，看了眼栓子，话也不多说：
“送客。”
栓子也机灵，程苗苗一声令下，他还真就拉开了院门。
杨秋生扯了扯他婶子的衣袖：
“找裁缝做衣裳给工钱天经地义，我哥娶婆娘要紧。”
杨秋生婶子还是不乐意：
“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好呢，就要那么多工钱，万一做不好，岂不是讹钱？”
杨秋生无奈的蹙眉：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要知道你不愿出钱，我就不来牵这个线。”
程苗苗十分能拿捏老婶子的心，知道这会她松动了，哼哼唧唧的拿翘：
“城里裁缝多，你去城里找去，多花点钱，起码买个放心。
你们走吧，别杵在这儿，还以为我乐意做呢？一针一线纯手工，这叫高定懂不懂？我还嫌累手呢。”
程苗苗一副铁了心送客的样，倒是让杨秋生婶子咬了咬牙：
“那就先做一件，可是咱们先说好，做好了给工钱，做的不好，我可不依。”
杨秋生婶子说着就把布递到程苗苗眼前。
程苗苗心里偷乐，脸上却不情不愿，看了眼杨秋生，给他戴了好大一顶高帽：
“我可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接下了这活，我相信你的为人，也就不收定金了，你这么坦荡的人，肯定不会赖这一点小钱。”
杨秋生点了点头，看程苗苗的眼神，有些高深，思忖着，程苗苗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三句两句就把他给套进去了。
这意思好像是在告诉他，我可是很信任你的，到时候你婶子要是敢耍赖不给工钱，我就找你负责。
程苗苗跟这村里埋头干活的闺女不一样，她跟人精似的，杨秋生每次见她都觉得有趣。
程苗苗看着杨秋生，又一点不客气的询问：
“纸笔有吗？给我用用？”
杨秋生从内兜里摸出个小本本和一支笔，程苗苗想了想这年代流行的样式，三两下就画出了衣裳的雏形，还画了正反两面，看着真像那么回事，程苗苗拿着图跟杨秋生婶子解释：
“中山装一般都是宽大的样式，衣服板正，看着也正式，但腰身太宽大，下摆太开敞，不怎么适合干活，我会稍微收一点腰线，能让人看着更精神还不耽误干活。
裤子我也会稍微收点腿，好看的同时，还实用。
你把尺寸量好了给我，还是我亲自量？还有，衣服上的纽扣，你得先买好。”
程苗苗画得图一出，杨秋生婶子都懵了，程苗苗画得好看不说，还跟她说腰线、收腿，她都听不懂。
杨秋生婶子缓了一会才把尺寸递给程苗苗：
“尺寸有，纽扣等快做好，我给你送来，几天能做好？”
程苗苗闲来无事，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但中山装口袋较多，若是有缝纫机，能很快完工，可眼下没有，全靠她的手工，程苗苗唉声叹气：
“这不是家里没电么？晚上看不见做不成，要是晚上有电，我赶赶工，两天就能交到你们手里去，没电起码得三西天，就这我还得紧赶慢赶，电可是个好东西。”
程苗苗明里暗里的，揶揄了杨秋生她婶子几句，谁让她之前不与时俱进说通电没用呢。
杨秋生婶子算算日子：
“成，你先做着，要是真行，到时候做裙子时间不够，我给你找有电的地儿让你做去。”
程苗苗等的就是这句，有这句话，应该能混到杨秋生家蹭点电，点了点头，又提起了要求：
“可是，现在裁衣服的剪刀，画粉，首尺都还没着落，这些东西要是有了，我现在就动工，绝不耽误。”
杨秋生立即保证：
“交给我，我去裁缝家帮你借，左右她现在胳膊断了，也做不成活。”
杨秋生说完带着他婶子迈腿就走，答应了的事，他必定得办妥。
两人离开程苗苗家，栓子看着程苗苗手中的布料，小小的脑袋瓜，还不太能理解：
“晌午你不是被杨秋生他婶子气走了么？我以为你烦她，不会帮她的忙。”
程苗苗把布料放回屋，随口答话：
“我烦她，但不妨碍我喜欢钱，肚子都快吃不饱了，有钱不赚王八蛋！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做生意，多得是人情世故。
况且，你想想，老婶子他儿子结婚，娶的还是隔壁村知青，这在村里得大操大办吧？
要是我衣裳做得好，全村都瞅得见，这树活招牌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我可不能错过。”
栓子听得似懂非懂，只知道，程苗苗是想让全村人都看见她做的衣裳，但程苗苗能不能做好，栓子担心的很。
上个月他找程苗苗玩，还得帮程苗苗擦鼻涕呢，这个月，她都能做衣裳了，栓子多少有点反应不过来。
杨秋生去借东西需要点时间，程苗苗索性就跟栓子聊天：
“你小学上了几天？是不是字都没认识几个？”
栓子点点头：
“就上了一个学期，村里没学校，上学天不亮就得走，跑的老远，一开始我爹还让我去，后来又说我不是上学的料，就不叫我去上了。
反正村里的娃娃，上学的少，小点的到处跑，大点的帮着照顾弟弟妹妹，要么就干农活。”
程苗苗叹了口气，栓子生长在这，确实缺乏教育：
“那你自个儿的意思呢，你想不想上学？”
栓子倒是答得干脆：
“我刚好也不想去。”
程苗苗被栓子逗乐：
“你就是想当文盲街溜子！”
栓子挠挠头，不知道啥是街溜子，程苗苗倒也不勉强他：
“当文盲可不好，起码得识字，识数，以后做买卖，起码能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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