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挺一家三个孩子坐一旁吃着，西个人围着炕上桌开始吃了起来。
“条件太差，就这点东西了。”
薛成远看着桌子上的菜——猪肉炖粉条、野猪肉、小鸡炖蘑菇、野山鸡、鸡蛋焖子、清炖白萝卜。
西个菜全装在盆里。
“黄哥，你是打算不住这儿了吗？怎么弄这么多好菜？”他惊讶问道。
“这话怎么说？按照我们东北人的规矩，家里来了客人就要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
这不是应该的吗！” 黄挺一边倒上半碗酒递给薛成远一边解释说，“你看，这野猪肉是入冬前分下来的，白萝卜都是储存好的，鸡蛋也是山上捡的，花不了多少钱。”
没想到这边的生活条件比想象中的好多了。
举着碗跟黄挺碰了一下，薛成远喝了一小口：“这酒怎么有点甜？”
“我知道我知道！” 二蛋急忙插嘴说，“我和哥哥一起去摘蓝莓和酸果！这是妈妈酿的。”
“什么时候能去摘啊？”
“春天过去夏天就到了，那时候山上的野果子多得很，我们屯里的那些淘气猴都在山边采果实吃呢。”
“山里头的孩子哪像城里那么方便，吃甜食只能等着爬树摘果子，错过了季节就没得吃了。”
“听起来不错，等时候到了，我和你一起进山找果子去。”
众人正在交谈间，忽然外面传来敲门声。
“推门首接进来吧，没锁呢！”
随着门推开，屋内香味飘散出来。
“我刚站在门口就被这屋里的香气馋着了。”
来人都笑着说：“老队长，你也一起来吃饭吧。”
“不用不用，我就为了找成远说个事。”
“刚才你们下山，我正好上山安了个捕兽夹。
然后和山上的同志说明了之后就定了规矩，以后成远三天在王家屯待着，再上山住一天。
上下两边都不能缺了人照看，这是上面的规定还得遵循一些。”
“住处就在那个女孩房旁边的那间屋。
一会儿让我老婆子收拾一下那边房子，顺便铺些干净的乌拉草垫进去。”
“就说这点事儿，你们接着吃，但别喝太多，晚上还要来我那儿呢！”
“知道啦，多谢老队长。”
“你们吃吧。”
等老队长走远了，薛成远疑惑询问：“什么叫做乌拉草？”
“难道你不知道东北三宝么？”
“不是人参、鹿茸和貂皮嘛。”
“其实严格来说，鹿茸算不得其中之一。”
东北三宝为人参、貂皮和乌拉草。
黄挺酒后兴致高昂：“人参可是个好宝贝，只要挖到一棵超过十年的完整野山参，拿到县里的收购站，就能卖十多块钱。”
“年份越久，价格越高。”
“至于貂皮，更是不用多说了。
水獭难以捕捉，但它的皮毛保暖性能特别好，如今也非常昂贵。”
“而乌拉草在我们这里主要是用来保暖的。”
“东北天气寒冷，布票又定量供应。
乌拉草割下晒干储存起来，冬天寒冷时可以打软铺垫在鞋底作保暖鞋垫，十分暖和。”
“盖房顶上铺设乌拉草，能用十多年也不坏。”
一旁的辛琇晶听得连连点头：“今天真是开了眼了，这些还真是第一次听到。”
“毕竟在东北，保暖是头等大事，实在太冷了。”
饭吃到一半时，三个孩子吃完后跑向了外面。
“黄兄，你的孩子不上学吗？”
“上什么学？我们这屯子唯一识字的都没小学毕业，认不得多少字，算术还比我差呢。”
“下山读书更不现实，光走路就要一天，那儿也没亲戚可以照应。”
黄挺叹口气道：“再等几年吧，孩子长大了就能顶半个大人了，领工分。”
“而且教会他们设陷阱捕猎，就不会饿肚子。”
“这样可不行啊。”
薛成远放下碗筷说道：“读点书还是有必要的，至少外出时别人听说你上过学，会写会算，都会另眼相看。”
“以后我会找个机会教屯里小孩识字算数。”
“晚上找老队长说说这件事，不能让你家三个孩子天天在外面疯跑没个管教。”
薛成远说着，突然发现周围静了下来。
抬头看见黄挺夫妇以及辛琇晶都注视着他。
“瞅啥，饭要凉了还不快吃。”
“成远，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黄挺颤抖着问道。
“还有假的？扫盲工作本身就是国家的要求，不仅是孩子，大人们要是也想识字学习，只要愿意来，我就一起教。”
“我来就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是单纯地种地巡山吧？这种事谁都能做。”
“好好好！你们年轻人果然脑子活，怪不得上级派你们来咱们这穷地方，原来是这么想的。”
“太好了！”
黄挺说完站起身，“你们先吃着，我去跟老队长商量这事去！”
“先吃完饭再去！”
“不能等！这事儿事关村里孩子的未来，耽误不得！”
黄挺穿着鞋走出了屋子。
“你也一起去看看吧。”
“嫂子您忙。”
人走完了，只剩下薛成远和辛琇晶两人愣在那里。
“刚刚说的那些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啊，话说出去哪能收回来。”
辛琇晶犹豫了一下说：“你知道吗？这些都是从来没接触过书本的孩子。
全村几十号小孩子，都没接受过教育，你怎么打算开展这个教学工作？”
“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是面对现状却不知如何下手啊。”
“辛琇晶同志，遇到问题就得解决问题，搁那儿不管它永远不会消失，这是真理吧。”
“另外，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难道你不也是一份子么？”
“我还得干农活呢，这是我们来的任务呀。”
“待会儿见到老队长你不说话，全听我的安排，你就负责听。”
辛琇晶连连点头：“你就放心吧，我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全力支持你！”
“行了行了！别光嘴上说了，行动上也要支持啊。”
“怎么了？你还想让我给你端水洗脚呢？”
“你想给我洗我还嫌烦呢！要是给我洗脚，我岂不成你的媳妇了。”
“我才嫌弃你呢！”
辛琇晶边说边把筷子一扔，拍在桌子上气呼呼地说：“不吃了！”
“哦，那我不吃了，我来吃。”
看着薛成远那模样，辛琇晶更是憋了一肚子气。
怎么办？眼前这个人完全不受控制，谁能来帮帮她呀！
“什么？到屯子里教孩子们认字？”
老队长听到黄挺的话一下子站起来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
薛成远真这么说的，还说如果大人想学认字也行，他同样可以教。”
老队长拿着旱烟袋，在屋里踱了几步，道：“这事听起来有谱，行得通啊。
屯里连一个识文断字的人都没有，这可怎么行，难不成这辈子都困在这个小山村里不挪窝了？”
“我当时在外打鬼子的时候，想要往家里写信还得求指导员帮我写，有时候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话来。”
“马上通知各家出一个人到麦场来，我和大家伙商量下这件事。”
“要是当家人不在家呢？”
“就让当家的女人来，只要是个能传回去话的人就好。”
“这是关系到王家屯未来发展的大事，每家必须得出一个人！”
“若是不来，我就提着枪亲自上门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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