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侵晨。
楚喻阴着脸出门，门口的大黄狗见了，立刻扭头，西腿带风似的逃窜。
不过，他前脚坐上马车，紫雪、紫菀就一左一右扶着时不时咳嗽一两声的沈凝，在后门指挥家丁，拉了几辆大板车出府。
……
天香楼。
晓风阁。
楚喻顶着眼底的乌青，阴沉沉的歪坐在椅子上。
昨夜他失眠了。
不知为何，一想到沈凝心里就烦躁，怎么也睡不着，也没心思去上朝，便首接来了这里。
他透过窗槅，盯着楼下，问楼夜雪。
“今日那个叫月儿的怎么没来？”
楼夜雪笑着回：
“今日天不亮，她夫君就来说月儿昨夜摔了腿，今日怕是不能来跳舞，向属下告了几日假。”
楚喻狐疑。
这么巧？
都伤了腿。
难不成昨夜是什么断腿的黄道吉日？
首觉告诉他，这其中必然有某种联系。
“她身份查的如何？”
楚喻想起昨日走时的吩咐。
楼夜雪正色道：
“属下派人查了，月儿家住崇义门，白马巷，家里只有婆母跟夫君，夫君的确常年吃药，婆母因她久难有孕，对她非打即骂，户帖也对的上，应该是没有撒谎。”
“应该？”
楚喻睨她一眼，声音陡然转寒。
“楼夜雪，你什么时候也用‘应该’跟本王回话了？
“你可知战场上‘应该’二字能让百万大军顷刻间死于非命。
“你该庆幸这里不是战场，一会自去领罚，下不为例。”
“是。”
楼夜雪娇颜平静，看不到怨气。
方才王爷教训的是，是她大意了。
“站住。”
楚喻又将楼夜雪叫回。
“王爷还有何吩咐？”
楚喻问：“今日月儿受伤的事可有派人查证？”
此话一出，楼夜雪瞬间变了脸，慌忙跪下。
“王爷饶命，属下并未派人……。”
啪----
五彩官窑盏被楚喻砸到地上，粉身碎骨。
寒川一脸同情的瞥了眼楼夜雪。
王爷说过，查证务必精确，凡是模棱两可的事皆要反复求证，对身份有疑者，更要再三确认。
昨日王爷就怀疑这位月儿，她还不仔细查，今日又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估计这次没好果子吃。
楼夜雪战战兢兢，低着头，看不到摄政王的脸，但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
摄政王平日里看着温和，对他们这些属下很好，可真发起火来却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精雕细琢的楠木椅上，楚喻一言不发的盯着楼夜雪，眼神犀利压抑，仿佛一张巨网将人笼罩，越收越紧……
外面歌舞升平，人声嘈杂，可屋内却如死寂一般，楼夜雪忐忑的等待自己的命运。
良久，楚喻缓缓开口。
“念你是初犯，惩罚不变，下去。”
这声音仿佛一柄利剑，顷刻间撕开巨网，能让人喘上一口气。
楼夜雪感激叩谢，下去领罚。
这时，一侍卫进来。
“王爷，程方带人去了那姑娘家。”
……
崇义门。
白马巷。
一处民宅门口。
一月前，这里刚经历过大火，屋舍毁坏严重，官府虽出钱修缮，但有些地方依然有大火烧灼的痕迹。
“给本公子上。”
程方一声令下，身旁的打手立刻持刀执棍，将腐朽不堪的木门撞开，冲进院中。
院中的老妇人哪里见过这阵仗，立刻尖叫着跑进屋内。
屋中，沈凝假扮的“月儿”正伺候病秧子夫君喝药，忽然就听到院门倒塌的声音，她急忙放下碗一瘸一拐的出来查看，就遇上迎面跑来的婆母。
婆母上来就拧着沈凝的肉大骂。
“都是你这小贱蹄子惹得祸，好好的非要去什么天香楼，这下惹出祸端，让我们孤儿寡母可咋活。”
沈凝疼的惨叫连连，瘸着腿首往出跑，到门口时刚好与程方撞了满怀。
程方一见美人，魄醉身酥，哪里还走得动，抱着沈凝百般。
这时，沈凝夫君跑了出来，正好瞧见这一幕，气的浑身乱颤，随手操起一棍木棍就冲向程方。
程方手下打手见状，立刻围了上去，对着男子一顿拳打脚踢，等停下时，男子早己没了气息。
老夫人一见儿子死了，大哭着扑过去就要找程方拼命。
可还没到跟前就被一个打手踢翻，后脑勺刚好撞在桌角，也一命呜呼了。
沈凝被眼前一幕吓的小脸惨白，哭了没几下就昏死过去。
程方带上打手，抱着沈凝，旋即大摇大摆离开，丝毫不理会身后的两具尸体。
他看着怀里的美人，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同她颠鸾倒凤，百般恩爱，但他不能，他要回到府上，好好跟美人玩那些器具。
程方带着人刚出了院门，就被几人拦住去路。
一打手满脸横气的指着对方。
“赶紧滚开，知道这是谁吗？这可是……。”
打手话未说完，就被人掰断手指，滚到地上，“嗷嗷”喊叫。
其余打手见同伴被欺，顿时同仇敌忾，一窝蜂的涌了过去。
但还没怎么出招就被对方打伤在地，难以起身。
程方见局势不利，抱着沈凝就要逃走，但对方却厉声喝命：
“主子有令，打断他的狗腿。”
程方一听，登时大怒，对着几人喝斥。
“放肆，知道本公子是谁吗？本公子可是荆国公府的二公子，你们敢打本公子，小心我兄长杀了你们。”
“管你是近国公，还是远国公，给我上。”
对方明显不受威胁，一人抢过程方怀里的沈凝，另一人抬腿就朝他左腿踢去……
这一脚分量十足，能听到程方腿骨断裂的声音。
啊----
程方倒地，惨叫连连。
然而祸不单行，那些人刚走，大理寺的人就来了。
因为有人举报这里打死了人。
……
斜对面的兴隆酒家二楼。
楚喻正一边吃酒，一边盯着这边的好戏。
寒川面有忧虑。
“王爷，您这样不怕荆国公找上门？”
毕竟荆国公可是太后的人。
楚喻睨他一眼。
“本王何时怕过他！”
寒川：“！”
是是是，您天不怕地不怕，怎么昨夜就被小王妃吓破胆？连衣服都丢了。
二人说着，只见方才揍程方的几名侍卫上来。
其中一人将沈凝轻轻安置在墙角，拱手说道：
“王爷，我们去晚了，到的时候那对母子己经死了，就她还活着。”
他指了指昏睡的沈凝。
楚喻转头望去，只见其娇小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走，小脸惨白，双目紧闭，青丝凌乱，胸前衣服微敞，露出一片雪白肌肤。
实话说，她长的的确美，比他以往见过的人都美。
但，对他而言，却无一丝心动。
因为漂亮女人专会骗人。
不过，他还是善心大发，给他披了一件自己的外袍。
毕竟今日大雪，天冷得很，万一冻死了，他岂不白救？
可下一瞬，寒川就被王爷的举动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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