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弥漫着硝烟、血腥以及能量逸散后特有的刺鼻气味。
墙壁如同被巨力撕扯过的破布，露出狰狞的钢筋骨架。
地面坑洼不平，散落着金属碎片，还有凝固的暗红色血迹。
刚才那场短暂却凶险到极致的战斗，留下的痕迹触目惊心。
陆昭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刚刚爆发的滔天杀意缓缓收敛。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戾气。
目光第一时间投向妹妹。
陆小萤蜷缩在姜祈月残破的身躯旁，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那双原本流转着七彩光晕的瞳孔，此刻黯淡无光，如同蒙尘的宝石。
生命的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
他快步上前，半跪下来，指尖轻柔地搭在妹妹的手腕。
一丝温和却蕴含着磅礴生机的能量，小心翼翼地渡入。
冰凉。
刺骨的冰凉。
这是生命力过度透支的征兆。
为了争取那短短三秒，小萤燃烧了多少寿命。
陆昭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痛，窒息。
“哥……”
陆小萤的嘴唇翕动，声音细若蚊蚋。
“别说话。”
陆昭打断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调动体内刚刚稳固的法则生命体力量，尝试梳理妹妹体内紊乱的能量。
可那股源自《永劫时轮经》的时间之力，玄奥而霸道，过度使用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她本就脆弱的生机。
他的力量能镇压，却无法根除。
常规的疗伤手段，效果恐怕微乎其微。
他的目光转向旁边。
姜祈月靠坐在墙边，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
左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骨骼尽碎。
作战服下的躯体遍布被血线洞穿的焦黑孔洞，仿生电子眼因为过载运算，还在滋滋地冒着电火花。
她脸色惨白，气息同样虚弱，但看到陆昭，还是勉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你这家伙…总算没让我白扛……”
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
陆昭沉默。
他分出一缕能量，暂时稳住姜祈月的伤势。
这份情，他记下了。
就在这时，安全屋外传来急促的破空声。
数道强横的气息由远及近，迅速降临。
嗡！
空间波动。
朱鲸的身影第一个出现在门口。
紧随其后的，是几位涅槃院气息深沉的导师。
他们看到屋内的惨状，尤其是倒在血泊中的姜祈月，以及生命垂危的陆小萤，脸色都是一变。
当朱鲸的目光落在陆昭身上时，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院长，瞳孔还是忍不住缩了缩。
眼前的少年，浑身浴血，煞气未消。
那双冰蓝与熔金的异瞳深处，仿佛蛰伏着足以毁灭一切的风暴。
更让他心惊的是，陆昭此刻散发出的气息。
凌虚境？
绝对是凌虚境。
但那股威压，那法则流转的圆融与磅礴，远超寻常的凌虚境初期，甚至比一些老牌凌虚境圆满还要可怕。
这才几天？
从燃灯境巅峰到如此恐怖的凌虚境？
朱鲸看着陆昭，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这小子，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院长。”
陆昭看向朱鲸，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的注意力，大部分仍然放在妹妹身上。
“这里发生了什么？”
朱鲸沉声问道，目光扫过地上那片虚无的区域，那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恶意。
“归墟教派，血瞳长老。”
陆昭言简意赅。
“他死了。”
“是你杀的？”
一位涅槃院导师忍不住脱口而出，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
血瞳长老，凌虚境巅峰的老怪物，在归墟教中也算得上高层。
竟然死在了这里？
死在一个刚晋升凌虚境的学员手里？
这简首是天方夜谭。
陆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朱鲸，将血瞳长老最后被抹杀前，那道诡异虚影出现的事情，选择性地说了出来。
隐去了关于“湮灭”与“时间”味道的细节。
只提到了“腐朽印记”和那个自称“本座”的存在的警告。
“腐朽印记？”
“本座？”
朱鲸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归墟教……他们果然还是将手伸进来了。”
“这件事，学院会彻查到底。”
朱鲸看向陆昭，语气郑重。
“关于‘归墟之门’的情报，我会亲自跟进。”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医疗人员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陆小萤和姜祈月抬上反重力担架。
“先回学院，她们需要立刻救治。”
陆昭看着妹妹被抬走，那张毫无生气的小脸，像针一样刺痛了他的心。
他默默跟上。
临走前，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血瞳长老消失的地方。
那里，一枚不起眼的空间戒指，静静躺在碎石瓦砾中。
是那个老怪物留下的遗物。
陆昭不动声色，精神力微动，将其收入囊中。
或许，能从里面找到一些线索。
支援队伍中，一道熟悉的身影默默站在人群后方。
王语嫣。
她应该是跟着学院的队伍一起赶来的。
她的目光落在陆昭身上，复杂难明。
这个不久前还需要她提点的学弟，此刻浑身浴血，气息却如同深渊般难以测度。
他击杀了一位凌虚巅峰的归墟长老。
这个消息像惊雷一样在她心中炸响。
她看到了重伤濒死的姜祈月。
看到了气息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的陆小萤。
也看到了陆昭脸上那份毫不掩饰的焦急与担忧。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女孩身上。
王语嫣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最终，却只是沉默地走上前。
在陆昭经过她身边时，将一瓶散发着莹莹宝光的玉瓶，塞到他手中。
“顶级的生肌续骨丹，还有一瓶……蕴神丹。”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陆昭脚步微顿，接过玉瓶，低声道：
“谢了。”
没有多余的话语。
他现在没心思考虑其他。
王语嫣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眼神有些黯然，却也松了口气。
他没事就好。
只是，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
返回涅槃院的路上，陆昭的思绪飞转。
那枚归墟长老的空间戒指里，除了一些灵石、丹药和杂物，最重要的发现，是一些加密的通讯记录，以及几份残缺的研究资料。
结合姜祈月之前提供的情报。
再联系那个诡异虚影最后的话语。
一个模糊的轮廓，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
母亲当年的研究，很可能不仅仅是灵能应用那么简单。
她触碰到了归墟教的核心秘密。
甚至，可能与那九座神秘的青铜巨门，与巨门背后的存在，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归墟教称小萤为“时之钥”的容器。
那个自称“本座”的存在，对“湮灭”和“时间”的气息如此敏感。
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被掩埋的真相。
通讯记录中，反复提及一个代号。
“潘多拉基地”。
一个隶属于全球进化研究理事会（GERC），但早己废弃，如今却被列为最高戒备等级的秘密设施。
母亲失踪前，最后发送加密信息的位置，就在潘多拉基地附近。
那里，或许藏着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
下一步，目标——潘多拉基地。
被动防御，永远无法真正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唯有主动出击，将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但眼下，最紧迫的，是救治小萤。
涅槃院顶级的医疗舱，配合王语嫣送来的丹药，只能勉强吊住她的生命体征。
过度燃烧生命力催动时间法则的反噬，远比想象中更严重。
常规疗法，收效甚微。
除非……能找到传说中，涉及生命法则本源的遗迹，或者蕴含着生命奇迹的至宝。
否则，小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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