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腊月,天津劝业场的霓虹灯在雪夜里忽明忽暗。沈砚秋踩着厚底皂靴,指尖蘸着油彩往脸谱上勾最后一笔——黑色的包公额间,本该画月牙的位置,此刻却是朵朱砂点染的樱花。
"沈老板,日本商会的佐藤会长来了。"戏班班主哈三儿掀开帘子,袖口的盘扣磕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沈砚秋瞥见他掌心的暗青——那是长期接触火漆印的痕迹,和三天前从汉奸身上搜出的密信封蜡颜色一模一样。
后台突然传来脚步声。沈砚秋迅速将装着密药的铜盒塞进戏服夹层,那是用罂粟壳和砒霜调制的"醉仙散",能让服用者在三小时内瞳孔散大如死鱼。门帘掀起,穿呢子大衣的佐藤正盯着他的脸谱:"沈老板这出《铡美案》,倒是应景。"
锣鼓声响起时,沈砚秋踩着台步登场。蟒袍下的勃朗宁贴着肋骨,枪柄缠着红绸——这是军统"红梅组"的接头暗号。他的目光扫过包厢,佐藤身边站着个戴貂皮帽的女人,耳垂的珍珠坠子随着她点烟的动作轻晃,和百乐门那个女特务的装扮如出一辙。
"驸马爷近前看端详——"唱到高潮处,沈砚秋的水袖突然扫落桌上的茶盏。青瓷碎片飞溅的瞬间,他瞥见佐藤袖口露出的樱花刺青,和去年在北平细菌实验室发现的样本编号完全吻合。
散场后,哈三儿递来个油纸包:"佐藤会长赏的点心,说是东京带回来的樱花饼。"沈砚秋掰开酥皮,里面滚出颗蜡丸,用火漆印着北斗七星。他的指甲掐进掌心,想起上个月在海河捞起的尸体,那些孩子的胃里都残留着同样的蜡质。
深夜的戏楼空无一人。沈砚秋撬开地板,取出藏在夹层的发报机。当他按下电键时,屋顶突然传来瓦片轻响。他抄起桌上的云板砸向窗口,却见个黑影翻身落地——是穿夜行衣的女子,面罩下露出的眼睛,竟和他在南京见过的女学生陈若梅一模一样。
"沈先生好手段。"女子摘下面罩,鬓角还沾着雪粒,"我是重庆派来的,佐藤正在秘密运送'木菊计划'的活体样本。"她展开地图,上面用红圈标注着天津港的7号码头,"明天凌晨,有艘挂着膏药旗的冷藏船。"
沈砚秋正要追问,后院突然传来枪声。他拽着女子躲进戏箱,听见哈三儿的惨叫声混着佐藤的冷笑:"以为换个脸谱就能瞒过我?你藏在戏服里的密药,早被我调包了!"
木箱突然被踹开。沈砚秋摸出勃朗宁,却发现子弹早己被卸掉。佐藤的枪抵住他额头,樱花刺青在灯笼光下泛着诡异的紫:"知道为什么留你到现在吗?'木菊计划'的终极载体,需要戏子的血来唤醒。"
千钧一发之际,陈若梅突然甩出袖箭。佐藤的手腕中箭,枪响的瞬间,沈砚秋瞥见哈三儿从血泊中跃起,将点燃的火折塞进自己怀里的炸药包。火光中,老人的脸上带着笑容,露出缺了半截的门牙——那是去年为了掩护他,被日军打掉的。
爆炸震碎戏楼的琉璃瓦。沈砚秋抱着陈若梅冲出火海,怀里的蜡丸在高温中融化,露出里面的微型胶卷。照片上,冷藏船的货舱里整齐排列着铁笼,每个笼子上都挂着樱花木牌,牌上刻着的编号,和他在北平失踪儿童名单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而此刻的天津港,7号码头的探照灯扫过江面。冷藏船的甲板上,日军正搬运着标着"冻鱼"的木箱,箱缝里渗出的,却是带着冰晶的紫黑色液体。沈砚秋摸了摸脸上未卸的油彩,包公脸谱的樱花印记被汗水晕开,在雪夜里显得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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