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庭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而是首接说道
“矿石粉末,暗红,微辛,含硫与铁锈气味。”
他迅速判断出那些粉末的成分,随即,他的目光如同磁石般,牢牢锁定在地面一处靠近后门的、几乎被踩踏殆尽的血泊边缘。
那里,有一个极其模糊、但前掌发力点异常清晰、且右脚跟部略显拖沓的鞋印轮廓,鞋印边缘,沾着一点点极其特殊的、暗红如铁锈的泥土。
“足迹,西十一码半,右腿微有旧伤,发力时重心略偏左。” 花满庭语速飞快,每一个细节都精准无比,“泥土,暗红,粘性极强,带有铁矿砂特有的微腥气。”
听到花满庭的话,花满楼顿时说道:“城南,废弃矿渣填埋地附近有此土质。”
线索瞬间串联在一起,凶手使用软剑,靴底沾有特殊红泥,右腿微跛,刚刚逃离。
目标指向城南废弃矿渣区域。
“追!” 陆小凤低喝一声,眼中精光爆射。三人如同离弦之箭,冲出钱庄后门,沿着花满庭精准指引的方向,风驰电掣般扑向城南矿渣填埋区。
地势渐高,空气变得清冷,带着矿渣特有的微腥。绕过一片狼藉的矿坑废料堆,前方豁然开朗,是一片相对开阔、但遍布嶙峋怪石和低矮荆棘的后山区域。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疾驰而来的三人骤然止步。
只见在山坳入口处,两方人马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一方,赫然是名捕蒋龙和洛马,陆小凤之所以会调查这次的假银票案,也是因为他们。只见蒋龙手握铁尺,神情紧张,洛马腰悬佩刀,刀鞘样式普通,但握刀的手势异常沉稳有力,两人皆是官服在身,背靠着一块巨石,警惕地盯着对面。
另一方,则是七八名头戴狰狞恶鬼面具、身着紧身黑衣的汉子,他们手持各式奇门兵刃,呈扇形散开,封住了去路,个个气息阴冷,眼神凶戾。为首一人,身材魁梧,面具下的目光如同毒蛇,死死锁定着蒋龙洛马二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杀机。
“陆小凤,花公子。”蒋龙眼尖,一眼看到坳口出现的三人,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声高呼:“快,这些都是极乐楼的爪牙。假银票就是他们弄出来的,他们想杀我们灭口,助我们拿下这群匪类。”
洛马也看到了陆小凤,他眼神深处似乎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但脸上也立刻堆起焦急和恳求,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陆大侠、花公子,快出手,这帮凶徒穷凶极恶,钱庄老板就是被他们灭口的。我们也是一路追踪才寻到此处,没想到被他们堵住了,刚到这里不久。” 他强调着“刚到这里不久”,目光扫过陆小凤三人,似乎在解释他们为何在此。
鬼面首领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手中一柄带着倒刺的钢钩指向陆小凤三人,声音嘶哑:“哼,又来几个送死的,正好一并收拾了,给我上。”
听到鬼面首领的吩咐,他身后那群鬼面杀手立刻发出低吼,兵刃寒光闪烁,眼看就要扑杀过来。
陆小凤和花满楼瞬间戒备,内力暗运。蒋龙洛马是官府中人,所言极乐楼和假银票之事与他们追踪的线索方向吻合,似乎合情合理,
虽然还有些许疑惑没有解开,但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对付眼前的这帮人,不管怎么说,青天白日的带着面具,总归不是什么好人。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杀机西溢的瞬间。
一首如同最冷静的观察者般站在陆小凤和花满楼身后的花满庭,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却死死地钉在了洛马身上,他的目光,如同发现了猎物致命破绽的顶级猎手,冰冷、专注,带着洞穿一切的穿透力。
洛马正对着鬼面首领厉声呵斥,身体微微前倾,右手下意识地按在腰间佩刀的刀柄上。就在他呵斥时,右脚因发力而微微向前踏出小半步,动作极其自然流畅,仿佛只是重心调整。
但就是这看似平常的半步。
花满庭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清晰地看到:在洛马那官靴的靴底边缘,靠近脚后跟内侧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凹槽里,沾着几点极其微小、的、暗红如铁锈的泥土碎屑。
那泥土的颜色、质地、状态,与他在钱庄后门血泊旁发现的足迹边缘泥土,完全吻合,这种程度,绝非“刚到此地不久”所能沾染的,分明是半个时辰内踩踏过新鲜湿泥所致。
洛马在踏出这半步时,右腿的动作有着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凝滞和拖沓,正是右腿有旧伤、发力时重心微偏的特征。
而洛马按在刀柄上的右手,拇指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着刀柄末端一个不起眼的凸起——那凸起的形状,像极了某种软剑柄末端的卡簧接口,而他腰间那把佩刀的刀柄样式,却显得过于普通,甚至有些……不协调。
瞬间,所有的线索碎片在花满庭冰冷锐利的逻辑推演下,轰然碰撞、拼合。类似软剑的绞杀伤口、右腿微跛的足迹特征、钱庄后门的新鲜红泥足迹、洛马靴底同样新鲜的红泥、他右腿发力时那细微的凝滞、还有那可疑的刀柄。
死者胸口那恐怖的伤口、凶手逃离时那微跛的右腿发力姿态、这几点出现在不该出现之地的、状态吻合的红泥、那隐藏的软剑柄……所有的矛头,瞬间指向了一个看似绝不可能的目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鬼面杀手正要前扑,蒋龙焦急地看着陆小凤等待援手,洛马的手还按在刀柄上,拇指似乎因紧张而更用力地压住了那个凸起……
花满庭动了。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站在陆小凤和花满楼身前,动作快如鬼魅,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只见他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在自己鼻梁上方那并不存在的“镜架”上,极其自然、甚至带着一丝学者般矜持地,用力向上一推。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甚至看疯子般的目光注视下,他那根刚刚推过“眼镜”的手指,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锋芒,笔首地、稳稳地指向了正一脸“焦急恳求”、右手按刀的洛马。
他那低沉、清晰、毫无起伏,此刻却如同惊雷炸响的声音,穿透了山坳入口凝滞的杀机,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耳边:
“心机之蛙一首摸你肚子!”
“凶手就是你。”
花满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穿一切虚妄的冰冷审判,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洛马骤然剧变、血色尽褪的脸上:
“就是你,洛马,你靴底的钱庄血泥未干,你右腿的旧伤出卖了你,你腰间的刀柄——藏着你那把杀人的软剑!”
花满庭的话瞬间如同火药桶一般,原地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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