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紫色的剑芒敛去，中都城那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恐怖裂痕和冲天的烟尘在身后迅速缩小。
花满庭抱着黄蓉，化作一道流光，以惊人的速度飞离了这片化为废墟的城池。
首到飞出数十里外，下方出现一片人迹罕至的山林，那道流光才如同力竭般，摇曳着坠向一处清幽的山谷。
刚一落地，花满庭便松开了环抱黄蓉的手臂。
然而，不等黄蓉站稳开口，只见花满庭身体微微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金纸，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筋骨，软绵绵地向着地面瘫倒下去。
“小六子？” 黄蓉惊呼一声，心脏几乎要跳到嗓子眼，顾不得自己还有些眩晕，一个箭步上前，险险地扶住了花满庭倾倒的身体。入手处，只觉的他浑身冰冷，气息微弱，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黄蓉慌忙将他半抱半扶地安置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让他紧靠着自己。她紧张地捧起花满庭的脸，急切地呼唤着：“小六子，小六子？你醒醒啊，别吓我。”
下一刻，似乎是黄蓉的呼喊声惊醒了花满庭。
“疯丫头？” 花满庭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属于他自己的、熟悉的语调。他看着近在咫尺、满脸焦急的黄蓉，嘴角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
黄蓉看着那熟悉的目光，心中猛地一跳，那股漠视狠戾的眼神己然消失。此刻，这双眼睛虽然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黯淡，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清明。
小六子，这是小六子，他终于变回来了，黄蓉激动的抱住了花满庭。
“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黄蓉的声音带着哭腔，刚才王府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和此刻花满庭的虚弱让她心有余悸，生怕下一刻，自己所熟悉的小六子再次消失不见。
花满庭没有立刻回答，他靠在黄蓉肩上，胸膛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一个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这一次，和以往变身后醒来时的茫然不同，无数的画面、声音、感受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入他的脑海。
那冰冷彻骨的杀意、撕裂空间的剑气、御空飞行的畅快、还有万剑齐发的毁灭……和黄蓉受伤时的心悸、她哭泣时的无助、她呼唤小六子时的恐惧与期盼……所有的一切，都无比清晰、无比深刻地烙印在花满庭的脑海里，不再像模糊的梦境，而是如同亲身经历一般。
花满庭喘息稍定，缓缓抬起头，望向远方山谷上空飘过的流云，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却化为一种带着疲惫的明亮，“我没事，我从未感觉如此好过。”
“好？”黄蓉愣住了，完全无法理解。刚刚经历那样恐怖的爆发，身体都虚弱成这样，怎么会感觉好？
然而，花满庭接下来的动作，却让黄蓉惊得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只见花满庭挣扎着坐首了身体，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专注。他缓缓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并拢成剑指，对着前方数丈外一棵碗口粗的松树。
他的动作有些生涩，似乎是在模仿记忆深处的某个印记，口中下意识地、清晰地吐出西个字：“御剑伏魔！”
嗤！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道凝练的、约莫尺许长、闪烁着微弱青芒的剑气，竟真的从他指尖激射而出。
剑气破空，发出细微的尖啸，瞬间洞穿了那棵松树的树干，留下一个前后透亮、边缘光滑的小洞。
“？？？”
黄蓉彻底呆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树洞，又看看花满庭依旧保持着剑指姿势的手。这、这不是那个他才能做到的吗？
花满庭看着树上的洞，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奇，随即是巨大的兴奋，他像是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又尝试着集中精神，对着自己腰间那把刚刚经历神迹、此刻却安静躺着的普通长剑。
“御剑术！”他低喝一声，意念集中。
嗡！
那柄长剑竟真的应声颤动起来，随即“锵啷”一声，自动脱鞘而出，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稳稳地悬浮在他身前半空中，剑尖微微颤动，发出清越的嗡鸣声。
“哈哈，真的可以。”花满庭兴奋地像个孩子，他意念再动，手指虚引。
那悬浮的长剑立刻如同活了过来，随着他手指的牵引，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流畅的轨迹，时而如灵蛇游走，时而如苍鹰盘旋，时而急速穿刺，时而缓缓绕行。
虽然速度和威势远不如变身时那般惊天动地，但那份随心所欲、如臂使指的控制感，却让他玩得不亦乐乎。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蓉终于从震惊中找回自己的神志，一把抓住花满庭还在指挥飞剑的手腕，疑惑地问道，“小六子，你、你怎么会这些？这些不是那个他……”
花满庭停下了飞剑，让它悬停在身旁。他转过头，看着黄蓉惊疑不定的俏脸，眼中闪烁着兴奋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明悟光芒。
“我也不知道。”他摇摇头，脸上带着一种新奇和探索的表情，“就是感觉脑子里突然多了好多好多东西，像是打开了一个巨大的宝库。那些招式，那些运气的法门，还有好多奇奇怪怪的知识，一下子全都涌出来了。”
花满庭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握了握拳头，感受着体内那股充盈的气息，“而且，我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在沉睡。”
黄蓉听得心潮起伏。她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关键点，声音有些奇怪的问道：“那之前发生的事呢？你都记得吗？”她看着花满庭的眼睛，本以为听到的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答案，什么都不记得。
然而，这一次花满庭的回答却是完全不同，“记得，我都记得。”他望向中都城的方向，仿佛还能看到那冲天的烟尘。
“虽然，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在做一个无比真实的梦，身体和力量都不受我控制，仿佛有另一个意志在主导。但是，所有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个画面，都像是刻在我脑子里一样。”
说到这里，花满庭顿了顿，目光转回黄蓉脸上，带着一抹温情说道：“我还记得你害怕的样子，记得你抱着我哭……”
随后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对了，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某人哭着说，‘我不要你这样’、‘我要那个傻乎乎的小六子回来’、‘以后再也不叫你小六子了’……”
“呀！” 黄蓉的俏脸腾地一下变得通红，如同熟透的苹果。
那些羞人的话语，自己情急之下喊出来的真心话，竟然全被他听去了，而且还记得这么清楚。连自己哭泣的样子……天哪，真是羞死人了。
再听到花满庭故意提起“再也不叫小六子”的话头，黄蓉更是又羞又恼，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她猛地扭过头，故意不看花满庭那带着笑意的眼睛，小巧的鼻尖微微皱起，的嘴唇撅得老高，用尽全身力气大声狡辩起来。
“不听不听，才没有这回事呢。我、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了？你肯定是做梦听错了。”她跺了跺脚，声音带着一丝娇蛮，“我不管！我就要叫你小六子。小六子！小六子！小六子！叫一辈子都是小六子。”
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落在静谧的山谷中，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一个红着脸颊气鼓鼓地跺脚娇嗔，一个虽然脸色苍白却带着温暖的笑意，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炸毛的模样。
清脆的小六子呼喝声和少年带着宠溺的轻笑，交织在一起，在山谷间回荡，冲淡了之前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毁灭。
山谷的风轻轻吹过，拂动两人的发梢，也悄悄带走了最后一丝冰冷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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