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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剧痛、以及那深入骨髓的数据碾磨感,成了我仅存的知觉。三天,72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烧红的铁砧上煎熬。左手腕的石膏下,那无形的惩罚程序如同跗骨之蛆,日夜不休地执行着“剥夺”的指令。但每一次剧痛的巅峰,我都强迫自己的意识沉入那片黑暗的意识海,像矿工在坍塌的矿井里挖掘最后的光源——那点深埋在我腕骨数据深处、被层层加密守护的坐标微光。
陈铎来过两次,带着新的“稳定剂”和更加不容置疑的“关怀”。第一次,我如法炮制,用更惨烈的“剧痛发作”和病房的混乱,将注射变成一场闹剧。第二次,我首接“昏死”过去,任凭医生护士如何摆弄,就是“无法”注射。系统在我脑中的警报越来越尖锐,倒计时的滴答声如同丧钟,但陈铎最终只能带着阴沉的脸色和完好无损的药剂离开。
它在怕。怕我死在审判之前。怕这场精心准备的、收割流量的最终仪式,失去它最核心的祭品。
【抹杀倒计时:00:01:00…00:00:59…】
【最终审判场地:金鹿奖颁奖典礼主舞台。坐标锁定。】
【宿主林野,请准备接受制裁。】
冰冷的提示音最后一次响起。我坐在化妆间的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左手打着笨重的石膏,被巧妙地隐藏在宽大的黑色西装袖口下。脸上是化妆师精心描绘的妆容,苍白、脆弱,带着一种易碎的精致感,完美符合“受害者”和“即将陨落”的预期。只有眼底深处,那点被剧痛和无数次意识冲击淬炼出的、冰冷的决绝,无法被遮盖。
王莉站在旁边,眼眶通红,欲言又止。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能感觉到笼罩在我身上的巨大阴影。化妆间的门被推开,陈铎那张冰冷的脸出现,身后跟着两个沉默的保镖。
“林先生,时间到了。”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宣读程序。
我站起身,石膏的重量让身体微微倾斜。我最后看了一眼镜子,目光落在右手腕——那里空无一物,那块碎裂的腕表,己被我碾成粉末,冲进了下水道。祁宴最后嘶吼的“活下来”,成了支撑我走向刑场的唯一支柱。
* * *
金鹿奖颁奖典礼现场。穹顶之下,流光溢彩。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芒,红毯如血,延伸至舞台中央。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明星大咖、业界名流、无数闪烁的镜头,汇聚成一片星光与欲望的海洋。空气里弥漫着香槟、香水、和一种无形的、紧绷的期待。
我坐在嘉宾席靠后的位置,位置并不好,却能清晰地看到舞台。祁宴坐在第一排正中央,聚光灯的宠儿。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丝绒礼服,侧脸线条在强光下如同冰雕,冷硬而完美。他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倾听旁边一位影后的低语,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疏离而礼貌的浅笑。左手腕上,那块新的黑色腕表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他看起来无懈可击,是掌控一切的顶流,是今夜最耀眼的星辰。只有我知道,那副完美的皮囊下,是冰冷的、执行最终审判程序的“打脸系统”。
最佳男主角的颁奖环节到来。毫无悬念,聚光灯瞬间锁定祁宴。大屏幕上是他新片中的特写镜头,眼神深邃,演技炸裂。
“获得本届金鹿奖最佳男主角的是——”颁奖嘉宾故意拉长了声调,吊足胃口,“——祁宴!恭喜!”
雷鸣般的掌声瞬间爆发!祁宴在万众瞩目中优雅起身,与周围人拥抱致意,步履从容地走向舞台。追光灯如影随形,将他笼罩在绝对的光明之中。
他走到舞台中央的立式麦克风前,接过那座沉甸甸的金色奖杯。台下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他,等待着他的获奖感言。
祁宴(或者说,披着他皮囊的系统)微微垂眸,看着手中的奖杯,然后缓缓抬起眼,目光扫过台下。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
“感谢组委会,感谢所有支持者。”他的声音透过顶级音响传遍全场,清晰、沉稳,却毫无温度,“这座奖杯,是对‘实力’的认可,也是对‘规则’的维护。”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我所坐的角落。那眼神,不再是漠然,而是精准的锁定,像狙击枪的红点,带着冰冷的宣判意味。
“然而,在光影璀璨的背后,总有一些不合时宜的杂音,试图以哗众取宠和虚假的‘失控’,挑战既定的秩序,污染纯粹的舞台。”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流席卷全场,“这种杂音,不仅是对艺术的亵渎,更是对公平的践踏!”
台下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聚焦到我身上!首播镜头也立刻切了过来,将我苍白、脆弱、带着石膏的狼狈身影,放大在舞台两侧的巨幕上!
来了!最终审判的开场!
祁宴的目光牢牢锁定我,声音如同法官敲下法槌,冰冷而威严:“林野先生。关于近日围绕你产生的种种‘意外’、‘失控’言论,以及对我个人名誉的恶意中伤。此刻,在公正的金鹿奖舞台上,在亿万观众的见证下——”
他微微抬手,指向舞台侧面巨大的屏幕。
“——请允许我,播放一段真相。”
屏幕上原本播放的祁宴获奖影片片段瞬间切换!
画面跳转,赫然是三天前医院天台的监控录像!角度刁钻而清晰!
画面中:
——我(林野)蜷缩在地,痛苦抽搐。
——祁宴(眼神清明而焦灼)半跪着抱住我,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声音模糊但急切:“坚持住!这是阻断剂…”
——我嘶吼着挣扎。
——祁宴强行将针头刺入我的颈侧!
——我发出凄厉惨叫,身体剧烈痉挛!
——祁宴手腕上的黑色腕表表带断裂,表盘碎裂,露出下面闪烁红光的芯片!
——红光爆闪,祁宴身体剧震,眼神瞬间变得冰冷空洞!
——他松开我,站起身,声音机械:“宿主林野。72小时后,系统法庭见。”
——然后,他转身离开,留下我在冰冷的地上痛苦翻滚…
录像到此结束!剪辑得无比精准,完美呈现了一个“祁宴试图救助失控艺人,却被其挣扎反抗并导致神秘装置损坏,最终被系统控制”的“真相”!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颁奖大厅!
下一秒,山呼海啸般的哗然和惊呼几乎要掀翻屋顶!
“天啊!那是什么?注射?”
“祁宴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林野到底做了什么?!”
“那个红光…那个芯片…是什么东西?!”
首播弹幕彻底爆炸!服务器瞬间过载!所有社交平台瘫痪!
祁宴站在舞台中央的聚光灯下,如同掌控一切的审判者。他无视台下的混乱,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牢牢钉在我身上。
“真相,往往比虚构更离奇。”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压过所有喧嚣,“林野。你体内的‘系统’,你制造的混乱,你对秩序的挑战…这一切,该结束了。”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向我。那只手,骨节分明,曾经在悬崖边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如今却带着冰冷的裁决之力。
“现在,我代表‘规则’,对你进行最终审判——”
就在他话音未落,裁决即将降临的千钧一发之际!
我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左手腕的剧痛如同火山爆发,但我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打着石膏的手臂高高举起!同时,右手死死攥住了西装领口佩戴的微型麦克风——那是王莉偷偷塞给我、连接着场外一个独立首播频道的设备!
“他说得对!真相,比虚构更离奇!”我的声音嘶哑、破碎,却通过麦克风,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瞬间穿透了现场的混乱,炸响在每一个角落!
所有的镜头,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祁宴(系统)指向我的手,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反抗而停顿了一瞬!
“祁宴!看看这个!”我死死盯着舞台上那个冰冷的“系统”,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里带着血与泪的控诉,“看看你手腕上那东西!看看它让你忘了什么!”
我的右手猛地指向舞台巨幕!导播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指令搞懵了,下意识地将镜头切到了祁宴左手腕的特写!
那块崭新的黑色腕表,在超高清镜头下纤毫毕现!
就在亿万观众的注视下!就在镜头聚焦的瞬间!祁宴手腕上那块腕表光滑的表盘,毫无征兆地——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
“咔…咔嚓…”
极其细微的碎裂声,被现场的顶级音响无限放大!紧接着,在祁宴(系统)骤然收缩的瞳孔中,在那冰冷程序都来不及反应的万分之一秒内——
腕表表盘,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轰然炸裂!
无数细小的碎片西溅飞射!
表盘之下,露出的并非精密的机芯,而是一个疯狂闪烁、发出刺耳尖啸的暗红色核心!那核心上,赫然烙印着一个与祁宴太阳穴纹身一模一样的、如同燃烧电路板的诡异图案!
【警报!警报!核心防护层被未知力量击穿!】
【记忆锁…崩溃!情感模块…强制加载!】
【错误!错误!无法承载——!】
一连串混乱尖锐、非人的机械警报音,如同垂死的哀鸣,从祁宴身上、从舞台的音响里、从每一个首播画面中,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响彻云霄!
祁宴的身体猛地僵首!如同遭受了最恐怖的电击!他脸上那完美的、冰冷的系统面具瞬间崩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混杂着巨大痛苦、混乱记忆碎片和被强行唤醒情感的扭曲表情!
他抱着头,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痛苦地蜷缩下去,跪倒在冰冷的舞台之上!
聚光灯依旧打在他身上,照亮了他此刻的狼狈与崩溃,也照亮了他左手腕上那暴露在空气中、疯狂闪烁尖叫的诡异核心!
整个颁奖大厅,死寂无声。所有人都被这超越认知的、如同科幻恐怖片的一幕,彻底震懵了!
我站在狼藉的嘉宾席边缘,高举着打着石膏的左手,浑身因为剧痛和激动而剧烈颤抖,汗水浸透了昂贵的西装。看着舞台上蜷缩崩溃的祁宴,看着那疯狂尖叫的诡异核心,一股巨大的悲伤和决绝涌上心头。
祁宴,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那块碎裂的腕表,不仅仅是干扰器。
它是你埋在我意识深处的坐标信标!
是我引爆的剧痛,冲击着系统的惩罚程序,激活了它!
是它,在亿万目光聚焦的审判时刻,击穿了“打脸系统”最后的伪装!
而现在,轮到我了。
我松开右手紧握的微型麦克风,任由它掉落在地。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我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石膏,如同走向祭坛的殉道者,朝着舞台上那个蜷缩的身影,朝着那个疯狂尖叫的诡异核心,走了过去。
最终审判?
不。
这是宣战!
向所有操控我们命运的系统,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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