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捏着那包浅褐色药粉的手指微微发暖,烛火在她眼底跳成两簇小火星。
窗棂外的蝉鸣被晚风揉碎,她想起昨日晨起时,自己的参汤里漂着的那抹可疑的黄——王氏房里的小厨房,最擅长往别人碗里添巴豆。
"小翠。"她唤了一声,声音轻得像落在荷瓣上的露珠。
正蹲在炭炉前温药的丫鬟猛地首起腰,发顶的木簪晃了晃:"姑娘?"
沈清棠将帕子里的药粉拢成小堆,借着月光能看见细粉在帕子上泛着珍珠似的光泽:"明早卯时三刻,你去给二小姐送茶。"她指尖点了点妆匣最下层的青瓷茶罐,"用那罐碧螺春,新得的。"
小翠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忽然福至心灵般压低声音:"可是要......"
"嘘。"沈清棠将药粉轻轻抖进茶罐,瓷罐内壁的冰裂纹在烛火下像道细碎的疤,"慢性腹泻散,七日后发作。"她垂眸看了眼系统光屏上的说明,"今日是第三日。"
月光漫过窗纱时,沈清棠把茶罐重新封好。
她望着窗外被夜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荷塘,忽然想起前世在茶水间听到的闲言——"林总那杯咖啡,怎么总比别人多两勺糖?"现在想来,倒是和侯府这些腌臜事异曲同工。
第二日卯正,沈月瑶的春月阁里飘着碧螺春的香气。
"二小姐,大姑娘差人送了新茶。"小丫鬟捧着茶盏的手在抖,茶盏边缘沾着点浅褐色的粉——是沈清棠特意让小翠在茶勺上蹭的。
沈月瑶正对着铜镜描眉,金镶玉的护甲刮过妆台:"她倒转性了?"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汤里裹着股若有若无的甜,倒比往日的苦茶顺口些。
辰时三刻,定北侯府的早膳厅里飘着桂花糕的甜香。
沈清棠刚落座,便见沈月瑶扶着门框踉跄进来,素白裙角沾着水痕,额角细汗把鬓发黏成绺:"母...母亲..."她话音未落,胃里翻江倒海的疼便涌上来,手忙脚乱捂住嘴往外跑。
王氏的银筷子"当啷"掉在青瓷碗里,莲子羹溅在月白裙面上:"这是怎么了?"她起身要追,又想起主位还空着,只好扯过帕子擦了擦手,"清棠,你妹妹昨日才受了凉,你倒挑这时候送茶?"
沈清棠舀了勺桂花粥,瓷勺碰着碗沿发出清脆的响:"母亲这话说的,妹妹若不爱喝,原该退回来的。"她抬眼时恰好看见沈月瑶扶着廊柱干呕的背影,眼尾微微上挑,"倒是母亲,昨日我房里的巴豆,查着是谁放的了么?"
王氏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沈月瑶第三次捂着肚子跑出去的背影,忽然后颈发凉——这腹泻来势汹汹,却不像寻常风寒。
可太医院的人前日刚查过,沈清棠房里的参汤确实只有巴豆,若此时再请太医,倒显得自己心虚。
"许是厨房的点心不干净。"她扯了扯袖口,翡翠镯子在腕上硌出红印,"张妈,去厨房查查!"
张妈跪在地上首磕头,额头碰着青石板"咚咚"响:"老奴今早才换的新米,二小姐的桂花糕还是现蒸的......"
沈清棠垂眸搅着粥,耳尖听见廊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大姑娘,管家说侯爷三日后回府,要备家宴。"小桃捧着拜帖进来,红珊瑚珠串在腕上晃得人眼晕。
沈清棠的勺子停在半空。
定北侯沈砚离府三月,原是去西北督战,如今突然回府......她望着沈月瑶歪在美人靠上的苍白脸,心里的算盘"咔嗒"一声合上。
"小翠。"她回了映月轩便唤来贴身丫鬟,"去我妆匣第三层,取那封仿王氏笔迹的信。"
小翠掀开锦缎,露出张洒了金粉的信笺,字迹娟秀却带着狠劲:"月瑶,待沈砚回府,务必将清棠房里的生母遗物偷出......"
"夹在二小姐的《女诫》里。"沈清棠指尖抚过信上的火漆印——和王氏常用的并蒂莲印分毫不差,"再在她妆台底下留半枚翡翠珠,是母亲陪嫁的那串。"
月上柳梢时,春月阁里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谁准你动我妆匣的!"沈月瑶摔了茶盏,腹泻让她声音发虚,"滚!
都给我滚!"
小丫鬟们缩着脖子退出去,门帘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
沈月瑶扶着妆台喘气,袖中那封"意外"掉出的信笺被风卷着飘到地上,正落在门槛边。
巡夜的护卫打着火把经过时,恰好看见月光下闪着金粉的信笺。
他捡起来扫了眼,瞳孔猛地一缩——"谋害嫡姐""夺取内务权"这些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沈清棠坐在映月轩的窗下,听着远处传来王氏的尖叫:"不可能!
这信不是我写的!"她端起茶盏抿了口,茶里浸着晚香玉的甜,像极了前世庆功宴上的香槟。
"姑娘,"小翠忽然从外间进来,手里攥着本沾了茶渍的账册,"厨房的张妈说这个月的米钱对不上,多支了二十两......"
沈清棠的指尖顿在茶盏上。
她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嘴角慢慢勾出个笑——侯府这潭浑水,该见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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