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梆子敲过三遍时，沈清棠才轻手推开妆匣。
烛火在青瓷灯盏里跳了跳，将那方素白笺纸映得透亮。
她指尖沿着纸纹缓缓，触感比寻常贡纸更绵密三分——这是户部每年进贡给内廷的"云纹雪"，除了尚书府和御书房，外头连半张都流通不出。
"系统提示说任务完成可能引发高层关注......"她低喃着，袖中系统面板忽明忽暗。
前日教训恶仆得了二十积分，她咬牙兑换了"稀有级情报分析术"，此刻正按照术法口诀，将烛火调至最暗，让墨迹在阴影里显出深浅。
果然，"顿首"二字的捺脚微微上挑，与她前世在公司档案里见过的赵允手书如出一辙。
赵允是户部尚书嫡子，上个月才因私改税册被御史参过一本——这贺帖，怕不是白氏在替儿子递消息？
窗棂外的竹叶沙沙作响，沈清棠将笺纸对折三折，重新收进妆匣最底层。
铜镜里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冰的星火："看来定北侯府的水，早被朝堂的手搅浑了。"
次日卯时，沈清棠踩着朝露去了库房。
周管家哈着腰开了锁，霉味混着樟木香涌出来。
她盯着靠墙的檀木柜，那是母亲生前的妆奁，昨日父亲刚命人搬来。
指尖拂过柜上的螺钿花纹，突然转身道："周叔，我记得去年的田租账本在东墙第三格？"
"是是。"周管家忙不迭翻找，沈清棠借着他躬身的空档，迅速从袖中摸出两卷新裁的云纹雪纸，换走了原本压在账本下的旧纸。
"劳烦周叔把这两卷送去西市的'墨香斋'重新裁剪。"她将纸卷递给贴身丫鬟小满，声音清清淡淡，"就说要裁成三寸见方，边角留三分素边。"
小满应着退下时，恰好与端着茶盏的王氏撞了个满怀。
"清棠起得早。"王氏穿着月白杭绸衫子，鬓边的珍珠簪子随着动作轻颤，"可是在找什么旧物？"
沈清棠垂眸理了理袖口："昨日父亲说要把母亲的东西搬来，我来查查有没有缺漏。"她忽然抬眼，"对了，方才让小满送云纹雪去墨香斋裁剪，继母可知这纸在市面上多金贵？"
王氏端茶的手顿了顿，茶盏与托盘相碰发出轻响。
她眼尾的笑纹僵了一瞬，很快又漾开："不过是些纸头，清棠喜欢便好。"转身时，裙角扫过门槛的动作比平时急了三分。
沈清棠望着她的背影，指甲轻轻叩了叩掌心——王氏方才绞帕的动作，与前世见客户撒谎时如出一辙。
晚间掌灯时分，沈月瑶的脚步声像擂鼓般砸进院子。
"沈清棠！"她掀开门帘的力道大得差点扯断铜钩，珠钗乱颤，"是不是你告诉父亲我藏了宫中舞谱？"
沈清棠正捧着茶盏看账本，连眼皮都没抬："妹妹若觉得是我，不妨去问父亲。"
"你！"沈月瑶冲上来就要掀桌，被守在门口的粗使婆子一把拦住。
她胸脯剧烈起伏，脸上的胭脂被气出来的汗浸成一团红："前日家宴你害我出丑，昨日又偷翻库房，今日还让小满送纸去墨香斋......你到底要做什么？"
"妹妹倒是消息灵通。"沈清棠放下茶盏，指节抵着下巴似笑非笑，"难不成妹妹房里，也有盯着我一举一动的人？"
沈月瑶的脸"唰"地白了。
她张了张嘴，最终跺脚骂了句"你等着"，转身撞开门帘跑了出去。
门帘上的银铃铛叮铃作响，震得烛火首晃。
沈清棠望着那团红影消失在廊下，指尖慢慢抚过账本上的墨迹。
方才沈月瑶提到"墨香斋"时，眼底闪过的慌乱比王氏更明显——看来这对母女，都在等那两卷云纹雪的消息。
"有人要你乱了阵脚......"她对着空屋子轻声说，窗户外的晚风掀起半页账本，"我倒要看看，是谁按捺不住。"
更夫敲过三更时，小满端着参汤进来："姑娘，该歇了。"
沈清棠将账本合上，从袖中摸出张素笺："方才整理旧物时掉出来的，许是母亲的字迹。"她将纸笺随手搁在案头，"你去厨房把这盏参汤热了，我再看两页账。"
小满应着退下，门帘刚落下，案头的纸笺便被风卷得翻了个面——上头用小楷写着："云纹雪纸己换，墨香斋卯时交货。"
窗外，有黑影在院墙上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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