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南越迷雾
小船在湍急的江水中艰难前行，船桨划破水面发出规律的哗啦声。秦时蹲在船头，借着月光查看阿青画在羊皮上的路线图。离开长沙己经三天了，他们沿着湘江逆流而上，即将到达第一个中转点——苍梧。
"将军，前面有火光。"担任警戒的黑夫低声提醒。
秦时立刻抬手示意队伍停下。借着月色，他看见远处的河岸上闪烁着几处篝火，隐约有人影晃动。
"是越人部落。"阿青凑过来小声说，"苍梧一带的西瓯人，与南越王有世仇。"
秦时眯起眼睛观察片刻，突然发现岸边停着几艘形制特殊的船只——那不是渔民的渔船，而是经过改造的战船！
"有埋伏。"秦时立刻反应过来，压低声音命令，"熄灭火把，悄悄靠向对岸。"
队伍训练有素地执行命令。小船无声地滑向对岸的芦苇丛，所有人屏息凝神，生怕惊动对岸的伏兵。
"将军，怎么办？"狗儿紧张地问，"要绕道吗？"
秦时摇头："水路只有这一条，绕不开。阿青，这附近可有能上岸的地方？"
阿青沉思片刻："下游两里处有个浅滩，可以从那里上岸，然后走山路绕过苍梧。"
"好，就去那里。"秦时果断决定，"所有人注意，上岸后保持安静，不要留下痕迹。"
小船悄悄调转方向，顺流而下。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浅滩时，一声尖锐的鸟鸣划破夜空——那不是真的鸟叫，而是越人常用的联络信号！
"被发现了！"黑夫猛地抽出佩剑。
几乎同时，两岸亮起数十支火把，箭矢如雨点般射来。一支箭擦着秦时的脸颊飞过，带出一道血痕。
"保护将军！"狗儿和几名亲兵立刻举起藤牌，将秦时护在中间。
"不要恋战！全速划向浅滩！"秦时高声下令，同时取下背上的改良弩机，瞄准岸上一个举着火把的身影扣动扳机。
弩箭破空而出，那人应声倒地。改良弩机的威力和准度让越人大吃一惊，攻势稍微一滞。借着这个机会，小船加速冲向浅滩。
"上岸！快！"船刚靠岸，秦时就跳入齐膝深的水中，指挥士兵们迅速登岸。
越人的喊叫声越来越近。秦时清点人数，发现有两名士兵中箭受伤，但都不致命。
"阿青，带路！黑夫，你带五人断后，注意不要硬拼，拖延时间即可！"
队伍迅速钻进茂密的山林。阿青像只灵巧的山猫，在几乎看不见路的树丛中穿行。秦时等人紧随其后，耳边是追兵的呐喊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跑了约莫一个时辰，阿青终于停下脚步："这里...应该安全了。西瓯人...不敢...深入这片林子..."
她气喘吁吁地靠在一棵大树上，脸色苍白。秦时这才注意到她的右腿有一道伤口，正渗着血。
"你受伤了！"他连忙上前查看。
"没事...被树枝...划了一下..."阿青勉强笑了笑。
秦时不由分说地撕下一块衣襟，为她包扎伤口。作为现代人，他知道在这种湿热环境中，伤口极易感染。
"所有人检查装备，原地休整一刻钟。"秦时低声命令，"不准生火，轮流警戒。"
士兵们默默执行命令。秦时借着月光查看地图，眉头紧锁。伏击说明他们的行踪己经暴露，接下来的路会更加危险。
"阿青，那些西瓯人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路线？"
阿青咬着嘴唇："可能是...南越王派使者联络了他们。西瓯人虽然与南越王不和，但更恨秦人..."
秦时若有所思。看来南越各方势力在面对秦军时，会暂时放下内部矛盾一致对外。这让他想起了抗日时期的中国各派系。
"将军，接下来怎么办？"狗儿小声问。
秦时收起地图："按原计划翻越五岭，但要更加小心。阿青，有没有更隐蔽的路线？"
阿青点点头："有一条采药人走的小路，几乎没人知道。但要穿过瘴气林，很危险..."
"瘴气？"秦时心头一紧。古代所谓的瘴气，其实就是热带雨林中的有毒气体和蚊虫传播的疾病，确实致命。
"别无选择。"他最终决定，"就走这条路。所有人准备好湿布，过瘴气林时捂住口鼻。"
休整过后，队伍继续前进。阿青的伤腿让她行动不便，秦时让两名士兵轮流搀扶她。密林中的路越来越难走，藤蔓和灌木丛生，不时有毒蛇和昆虫从脚边窜过。
黎明时分，他们终于爬上一处山脊。阿青指着前方一片笼罩在雾气中的山谷："那就是...瘴气林。白天温度升高，瘴气更重，最好晚上通过。"
秦时观察了一下地形："所有人找隐蔽处休息，天黑再行动。"
士兵们分散在树丛中休息。秦时靠着一块岩石，疲惫地闭上眼睛。刚有些睡意，一阵轻微的抽泣声引起他的注意。循声望去，是阿青正偷偷抹眼泪。
"伤口疼？"秦时走过去轻声问。
阿青慌忙擦干眼泪："没...没有。只是担心弟弟...如果奴婢死在路上，他就永远做奴隶了..."
秦时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这是我母亲...不，这是我家乡的一种药，对伤口很有效。"他倒出一些绿色粉末，轻轻敷在阿青的伤口上，"放心，我们都不会死。我答应过还你们自由，说到做到。"
阿青惊讶地看着伤口不再流血，疼痛也减轻了许多："将军...这是什么神药？"
"只是一些草药而己。"秦时笑了笑。其实是他在咸阳时按照现代医学知识配制的简易抗生素，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夜幕降临，队伍准备穿越瘴气林。每个人都用湿布蒙住口鼻，秦时还命令大家在的皮肤上涂了一种特制的药膏——这是他根据现代防蚊液原理制作的，能有效驱赶蚊虫。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拿下湿布！"进入林子前，秦时严肃地警告，"跟紧前面的人，千万不要走散！"
瘴气林比想象的还要可怕。浓重的雾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味，脚下是松软的沼泽，每走一步都可能陷入泥潭。西周传来奇怪的声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最前面的阿青突然停下，惊恐地指着前方。秦时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雾气中隐约可见几具挂在树上的尸体，己经腐烂得只剩骨架，但从残破的衣物看，是秦军士兵！
"是...上次讨伐南越的先锋队..."黑夫声音发颤，"据说整队人进了瘴气林，再没出来..."
士兵们明显动摇了，有人开始后退。秦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恐慌比瘴气更致命。
"冷静！"他压低声音但语气坚定，"那些人不了解瘴气的危险，没有防护。我们有准备，不会有事的。继续前进，不要看两边！"
队伍勉强恢复秩序，继续前行。但没过多久，一名士兵突然栽倒在地，浑身抽搐。
"瘴气中毒！"阿青惊呼。
秦时迅速检查那名士兵的症状——面色发青，呼吸困难，明显是一氧化碳中毒的表现。瘴气林中腐烂植物释放的甲烷和一氧化碳在低洼处积聚，形成了致命的毒气陷阱。
"抬他到高处！快！"秦时命令道，同时从腰间取下一个小皮囊，倒出几粒药丸塞进士兵嘴里，"这是解毒药，能帮他撑过去。"
士兵们手忙脚乱地把同伴抬到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秦时又取出一个小瓶，让每个人闻一下里面的刺激性气味——这是他用樟脑和薄荷配制的简易兴奋剂，能暂时抵抗一氧化碳的影响。
"将军...您怎么懂得这么多治瘴气的方法？"阿青惊讶地问。
秦时含糊地回答："读过一些医书。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继续前进！"
靠着秦时的现代医学知识和阿青的向导，队伍终于在天亮前穿过了最危险的瘴气区域。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树冠时，他们走出了林子，来到一处相对开阔的山坡。
清点人数，除了那名中毒的士兵需要人搀扶外，其他人都安然无恙。秦时长舒一口气，刚想命令休整，阿青却突然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
"将军，有西瓯人的巡逻队！"
秦时立刻示意所有人隐蔽。从山坡上望去，远处的小路上果然有一队越人武士正朝这边走来，约莫二十人，手持青铜武器，警惕地巡视西周。
"准备战斗，但不要轻举妄动。"秦时低声命令，"如果他们没发现我们，就放他们过去。"
然而事与愿违，一名秦军士兵不慎踩断了一根树枝，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刺耳。西瓯人立刻警觉起来，朝声音方向搜索过来。
"被发现了！"黑夫握紧了武器。
秦时迅速评估形势：对方人数占优，地形不熟，硬拼不利。但逃跑也会被追击，同样危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青突然站了出来，用越语大声喊了几句。西瓯人明显愣住了，停下脚步回应。
"你在说什么？"秦时紧张地问。
"奴婢说我们是采药的，不小心迷路了。"阿青快速解释，"但他们不信，要我们出来接受检查。"
秦时心念电转，突然有了主意："告诉他们，我们不是秦军，而是南越王的使者，有重要情报要带给西瓯酋长。"
阿青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照做了。西瓯人将信将疑，要求他们放下武器走出来。
"将军，这太危险了！"狗儿急切地说。
"信任我。"秦时坚定地说，然后率先放下武器，高举双手走出树丛。
西瓯人围上来，用武器指着他们。为首的是一名脸上有刺青的壮汉，他狐疑地打量着秦时，用越语问了几句。
"他问将军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南越王的使者。"阿青翻译道。
秦时镇定自若地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那是临行前吴芮给他的南越信物，原本是用来在紧急情况下证明身份的。
"告诉他，南越王怀疑秦军会从西面偷袭，特意派我来警告西瓯部落。"
阿青翻译后，西瓯首领的表情明显缓和了。他接过玉佩仔细查看，又用越语问了几句。
"他问将军为什么不走官道，而要冒险穿过瘴气林。"
"因为秦军己经控制了主要道路，我们不得不绕道。"秦时面不改色地回答，"情况紧急，必须立刻见到酋长。"
经过一番交涉，西瓯人终于同意带他们去见酋长，但要求所有人必须被蒙上眼睛。秦时假装犹豫后答应了。
被蒙上眼睛前，他悄悄给狗儿和黑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随时准备行动。
在黑暗中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秦时感觉脚下的路从崎岖的山道变成了平整的村中小径。周围的空气中也开始弥漫着炊烟和食物的气味。
眼罩被取下后，秦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依山而建的越人村落中央。与中原的村庄不同，这里的房屋都是竹木结构的高脚楼，屋檐下挂着各种兽骨和奇特的图腾。数百名越人好奇地围拢过来，指指点点。
"这是西瓯人的主寨。"阿青小声说，"那个戴羽毛头饰的就是酋长。"
酋长是个五十多岁的精瘦老者，脸上布满皱纹和刺青，眼神却锐利如鹰。他坐在一个高台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秦时。
"秦人，你胆量不小，敢闯我西瓯寨。"酋长竟然会说生硬的汉语，"说吧，南越王派你来干什么？"
秦时行了一个越人礼节，不卑不亢地回答："尊敬的酋长，南越王担心秦军会挑拨西瓯与南越的关系，特意派我来表达诚意。"
酋长冷笑一声："诚意？三年前秦军攻打我们时，南越王在哪里？现在倒想起表达诚意了？"
"此一时彼一时。"秦时镇定地说，"如今秦军大举南下，意图吞并整个百越之地。南越王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愿与西瓯结盟共抗强敌。"
酋长眯起眼睛："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是南越王派来的？那块玉佩谁都能偷。"
秦时早有准备："南越王让我转告酋长一句话——'白虎终将压倒黑龙'。"
这句话一出，酋长脸色大变，周围的西瓯人也骚动起来。阿青悄悄告诉秦时，这是西瓯人和南越王之间的秘密联络暗号。
酋长沉思良久，突然拍手命令："给他们安排住处，好生招待。我要考虑考虑。"
秦时等人被带到一间宽敞的高脚楼，食物和清水很快送了上来。等西瓯人退下后，狗儿迫不及待地问："将军，您怎么知道他们的暗号？"
"吴芮郡守告诉我的。"秦时笑了笑，"他在南方多年，对各方势力了如指掌。"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黑夫问。
"等。"秦时胸有成竹地说，"酋长己经动摇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火上浇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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