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语几乎是飘回宿舍的。
她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摔在门后。
“砰”的一声。
冰冷的门板紧贴着她的后背，她却浑然不觉，只大口大口地喘息，胸口像是要炸开。
脑子里只有一个画面。
雨幕里。
顾言琛收伞的那个瞬间。
他左边那片被雨水完全浸透的肩膀，从浅灰，变成了刺眼的深灰。
那把伞。
是歪的。
她一首以为，那份近得过分的距离，是雨太大，是伞太小，是空间所迫。
可现实是，他用自己的身体，沉默地，为她挡去了半个世界的风雨。
这根本不是什么绅士风度。
这是下意识的保护。
苏沫语缓缓地蹲下身，将滚烫的脸埋进臂弯里。
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认知，给活活溺毙了。
林菲菲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她的闺蜜，缩在门后，肩膀微微发颤。
“我的苏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林菲菲咋咋呼呼地丢下包，凑了过来，伸手想探她的额头，“被雨淋傻了？”
苏沫语没动。
半晌，她才闷闷地，从臂弯里抬起头。
“菲菲……”
“那把伞……”
“是歪的。”
林菲菲愣住，没反应过来：“什么歪的？”
“他的肩膀，左边，全都湿透了。”
“他把整把伞，都给了我。”
林菲菲安静了几秒。
随即，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亮起。
她猛地一拍大腿，拖着长音的“哦——！”
“我就说！这么大雨，你回来身上怎么都是干的！”
她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沫语。
“苏沫语，我问你，如果是你跟一个普通男同学共用一把伞，你会让他离你那么近吗？”
苏沫语下意识地摇头。
“那他呢？”林菲菲步步紧逼，“他不仅没保持距离，他还恨不得把你整个人都嵌进他骨头里！是不是？”
“他宁愿自己淋成落汤鸡，也要你一根头发丝都干干净净！对不对？”
林菲菲的声音拔高，恨铁不成钢！
“这叫演戏？这叫履行契约？”
“哪个敬业的演员会给自己加这种血亏的戏码！”
苏沫语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她所有的自我安慰，所有用来麻痹自己的理由，在“湿透的肩膀”面前，好像都显得有些苍白。
林菲菲看着她那副快要碎掉的样子，终于还是心软了，放缓了语气，在她身边蹲下。
“沫沫，你别再骗自己了。”
“你告诉我，糖醋小排是巧合，古籍孤本是巧合，绝版诗集是巧合，现在连下个雨，他都要给你一个全世界独一份的‘歪伞’巧合。”
“如果一个人对你的好，全都是密不透风的巧合。”
林菲菲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出了那个让苏沫语心脏骤停的结论。
“那只能说明，这份喜欢，本身就是一场蓄谋己久的必然！”
“他不是在演你的男朋友。”
“他是在追你。”
“用他那种学神独有的，致命的温柔！”
苏沫语彻底失语了。
林菲菲的话，强行撬开了她一首紧锁的心门。
门后。
那些被她刻意压抑的，不敢深思的，细枝末节的温柔，此刻全都蜂拥而出。
将她瞬间淹没，让她无处可逃。
她承认了。
她动摇了。
甚至在听到林菲菲说“他是在追你”的时候，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隐隐有些窃喜。
可万一......
他真的只是在认真履行这一个月的‘情侣契约’呢？
毕竟顾言琛那个人做起事情来，都苛求完美，一丝不苟。
自己如果沉溺进去，等契约结束后，无法抽身出来的人，恐怕是她自己。
这份感情。
太沉重，太汹涌，也太温柔。
温柔到，让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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