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滨的渔村流传着新传说:每月朔望之夜,会有赤足白衣的郎君踏浪而至,腕间青铜门印照得礁石浮起血纹。陆昭坐在海蚀洞中打磨骨笛时,听见洞外老渔夫吓唬孩童:"再偷跑出来,当心被青铜门吃了魂!"
笛孔溢出的《安魂调》惊散磷火,阿芦的残魂在青铜灯里蜷成小小一团。灯芯忽明忽暗地映出洞壁刻痕——是王铁匠用最后气力刻的巫文:**门非门,钥非钥,七烬燃尽方见真**。
"陆公子好雅兴。"
洞外潮水卷来具鲛人尸,腹腔裂口处钻出个戴青铜傩面的女子。她十指缠满透明丝线,正操纵尸体做出行礼姿态:"我家主上想借公子怀里的灯把玩三日。"
陆昭的骨笛横在唇边未动,音刃己削断半数丝线:"滚。"
"哎呀呀,归墟的狗果然凶得很。"女子傩面裂开蛛网纹,露出半张与冷蚕女相似的脸,"可你猜,若渔村百姓知晓每晚帮他们修补渔网的'海神',就是引来青铜门的灾星..."
笛声骤急,鲛尸炸成漫天血沫。女子残影在岩壁间跳跃:"主上托我带句话——想要小丫头全尸,就拿沧澜君的命灯来换!"
血沫落地凝成路线图,终点标着"困龙滩"。陆昭抚过腕间门印,青铜纹路正缓慢蚕食灵脉。灯芯里的阿芦忽然开口,声音混着沧澜君的回响:"他们在养蛊...就像青鸾阁当年养你..."
困龙滩的沙粒天生带刺,每粒都嵌着半片龙鳞。陆昭踩上滩涂时,怀中的青铜灯突然烫如烙铁。礁石后转出个扛着青铜秤的侏儒,秤盘里盛满跳动的心脏:"一斤魂,三两魄,客官要典当什么?"
"让开。"
陆昭的骨笛刚挑起音刃,脚下沙地突然塌陷。数百具青铜棺破沙而出,棺盖缝隙泄出的黑潮凝成沧澜君的模样:"本君这些傀儡可还入眼?"
侏儒蹦跳着敲击棺盖:"主上莫恼,您这转世身不识好歹,待小的..."
黑潮突然吞噬侏儒,咀嚼声混着惨叫回荡在海天之间。沧澜君抚摸着新得的肉身轻笑:"归墟门印可还合用?当年本君为炼这道禁术,生祭了整支鲛人部族..."他忽然抬手,困龙滩西周升起青铜柱,"猜猜这些柱子用的什么血?"
陆昭的灵纹撞上铜柱反弹回来,腕间门印灼痛欲裂。沧澜君指尖绕弄黑潮,每道浪头都映出昔日惨状——被剥鳞的鲛人在青铜柱上哀嚎,他们的灵脉被抽成丝线缝入海天结界。
"你以为王铁匠为何拼死阻我?"沧澜君弹指击碎最近铜柱,里面滚出颗青面獠牙的头颅,"他亲妹子的魂魄还在柱中,日日受潮汐蚀骨之苦..."
阿芦的尖啸刺破幻象。少女残魂撞向青铜灯壁,竟将黑潮撕开缺口:"东南巽位!他的命门在..."
灯芯爆发的金光中,陆昭看见七根青铜柱底皆连着海底祭坛。骨笛吹出巫族战歌,音刃裹着灵纹刺入巽位柱基——柱身崩裂处涌出鲛人怨灵,嘶吼着扑向沧澜君。
"天真!"沧澜君广袖翻卷,怨灵被黑潮尽数吞没,"本君既能造他们,自然..."
一支珊瑚箭破空而来,穿透他眉心。海面浮出万千鲛人,为首的老者手持龙骨弓:"三百年的债,该还了。"
鲛人族的琉璃宫藏在珊瑚死地深处。陆昭跟着长老穿过鲸骨拱门时,怀中的青铜灯突然自行飘向祭坛。灯芯没入巨型砗磲的瞬间,阿芦的残魂发出痛呼:"他们在炼化我..."
"小友莫急。"长老的鳞杖敲击海床,砗磲内浮现星图,"这是鲛人族传承万年的观星仪,可照魂魄本源。"
星辉聚成光柱,照出阿芦魂体内纠缠的金线——青鸾阁的噬魂咒、沧澜君的黑潮、还有道古老的巫族契约。长老的尾鳍扫过星图:"这丫头是三魂容器,青鸾阁用她承装扶摇分魂,沧澜君又塞入归墟邪气..."
砗磲突然闭合,将阿芦魂魄碾成光尘。陆昭的骨笛抵住长老咽喉,却见老者含笑展开掌心:光尘在鳞片间重组,褪去杂质后凝成更纯粹的灵体。
"现在她是真正的巫族魂种了。"长老拔下额间鳞片,嵌入阿芦眉心,"但要想重塑肉身,需取得困在归墟门内的'海心焰'。"
殿外忽然传来骚动。巡海的鲛人拖进个青铜箱,箱缝滴落的黑血蚀穿珊瑚地板。陆昭腕间门印剧烈灼痛——箱内蜷缩着奄奄一息的王铁匠,他心口灵纹己与青铜柱同化。
"救...救阿棠..."铁匠呕出的血里游动着青铜蝌蚪,"沧澜君把她的魂魄...炼成了门钥..."
子夜时分,归墟海眼旋转如深渊巨口。陆昭立在鲛人族祭船船首,看长老以血为墨画下避水阵。阿芦的新魂体栖在砗磲珠内,珠光映出海底万千青铜柱的倒影。
"下潜越深,时辰流逝越快。"长老将龙骨剑插入船阵,"若看见自己的倒影发笑,务必剜去双眼——那是归墟在诱你成傀。"
海水吞没船舱时,陆昭听见无数亡魂在耳畔呢喃。腕间门印开始蠕动,竟生出细小的青铜触须。阿芦的珠光突然暴涨,照出前方诡谲景象:无数个"陆昭"被钉在青铜柱上,有的己成白骨,有的还在挣扎。
"都是失败品。"沧澜君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本君试了三百次,终于明白缺的是什么..."
祭船突然被巨力撕成两半。陆昭在激流中抓住王铁匠说的青铜箱,箱内滚出枚刻着"棠"字的银锁。触到银锁的刹那,海底升起座青铜城,城门浮雕正是青鸾阁的徽记。
"惊喜吗?"沧澜君坐在城头轻笑,"你以为青鸾阁为何能掌控灵脉?这海底城才是真正的灵枢大阵!"
阿芦的珠光穿透城门,照出城内耸立的冰棺群。每具棺前跪着个修士,他们后背延伸出的灵脉与棺中尸体相连——正是各派失踪的长老。
"用活人当灵脉养料,可比抽地脉有效率多了。"沧澜君弹指击碎最近冰棺,棺中坐起的尸体竟与扶摇仙子一模一样,"你以为除掉个傀儡,就能破局?"
陆昭的骨笛裂开细纹。海底城突然震动,所有冰棺同时开启。沧澜君的身影在万千尸体间闪烁:"门印该物归原主了..."
腕间青铜纹暴涨的瞬间,陆昭将骨笛刺入自己心口。含着巫族真血的手抓住沧澜君真身,阿芦的魂体趁机没入其眉心:"王大哥说...阿棠姑娘最喜欢看烟花..."
海底城开始崩塌。沧澜君七窍迸射金光,魂体内响起阿芦与王铁匠妹妹的合声:"...爆!"
陆昭在渔村醒来时,怀里抱着盏青铜灯。灯芯坐着个拇指大的阿芦,正用灵线缝补残魂。老渔夫战战兢兢递来鱼汤:"海神大人,昨夜东边升起座青铜山..."
汤碗映出的海平线上,半截海底城露出水面,檐角挂着沧澜君残破的袍角。阿芦忽然指着心口:"这里多了道门。"
陆昭低头看去,归墟门印己蔓延成锁链状,正将他的灵脉拽向不可知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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