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玉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金瞳锁定但晨：“所以，你的计划？”
“两年风平浪静，现在突然发难？”但晨冷笑，眼底寒光乍现，“只有一个可能——我无意间，踩到了他们命根子上！那东西分量够重，重到能掀翻现在的牌桌！”
他身体微微前倾，像锁定猎物的猫科动物。
但晨眯起双眼。
“我手里有他们的把柄。与其等他们继续向我施压。倒不如我反客为主，好好利用这次机会，首到彻底掌控足以变动整个局面的主动权。”
但晨的声音淬着冰，“主动权，必须在我手里！我要彻底的自由！”
“自由？”戴玉眉梢微挑，似笑非笑，“有趣的战利品。”
“你呢？海洋馆的首席杀手，跟我搞事，不怕被清理门户？”但晨斜睨他。
“我相信你技术能帮我躲开海洋馆是监控。”戴玉语气平淡，却透着一丝兴味，“而且……这事，够劲儿。”
“怪人。”但晨鼻腔里哼出一声。
戴玉敛了那点笑意，神情严肃起来：“小朋友的事，是我先提的。但接下来要干的……太脏。他跟着我们，安全吗？”
“安全时当宝养着，危险了就扔？”但晨猛地抱紧怀里熟睡的小崽子，声音压抑着怒火，“他不是宠物！不该糊里糊涂被我们决定命运！”
“你格外在意这个？”戴玉后仰靠进椅背，挑眉。
“我不想被记恨一辈子，不行？”但晨有些烦躁，“听着！我们没亲友能托付，更不想惊动海洋馆！在找到绝对安全的寄养前，他必须跟着我们！这是我的底线！”
戴玉审视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几秒，最终，肩膀微不可察地一松——他挑着半边眉梢“哈”的干笑。
沉默蔓延。
“我会想办法的。”
但晨干巴巴的解释。
“我会，呃，毕竟我们不适合首接出面。我没有可以首接托付这些琐事的亲友。我想你也没有。我们都不愿意惊动海洋馆。
至少在我找到可以信得过的人来代理寄养手续以前，我们最好把小崽子带在身边。这是我的个人见解。”
戴玉以一种挑剔的目光端视着他。
就这样过了片刻，戴玉耸了耸肩膀，放松的姿态代表了无声的认同。
“你该换药了。”戴玉突然打破寂静，起身，“211b没存粮。我去采购。需要什么，现在说。”
他顿了顿，补充：“还有，破壁机，需要一台。”
“破壁机？”但晨不解。
“逐步恢复自主消化系统——你‘医嘱’上写的。”戴玉的目光扫过他宽大卫衣下隐约的绷带轮廓，“不想动？我一次搞定。”
“不，”但晨思忖一秒，“一起。人多眼杂，反而安全。叫醒小崽子，我们收拾下就走。”
青年公寓作为市场价格昂贵的高等安全社区，拥有大部分基础设施即服务在居住区。其中就包括仓储超市，小诊所，健身房，幼稚园托管班等等。这很方便。
而且小区的安全隐匿性很高，可以做到极大程度的安全屋效用。
“这边全是冷冻生鲜，那边是限时生鲜，最远处的那些是即时生鲜和可加工生鲜。”
但晨推着购物车，侧头跟戴玉和小崽子介绍。
“冷冻那边，限时生鲜那头，即食加工区最里面。”但晨精准报点，拿起一台机器，“破壁机……哦，这是豆浆机。电器区应该有。”
戴玉有些意外：“你看过导购图？”
“扫一眼，记脑子里了。”但晨随口答，脖颈处的绷带绳结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有些惊奇，但并不那么重要。
戴玉不太适应宽松的大版型卫衣。他总要伸手理好脖子后面的兜帽，下垂的袖口总会干扰到他的动作。
在走路时，戴玉很难不为窄腿牛仔裤于膝盖上开的不规律破洞分心。
戴玉的视线却黏在膝盖上那破得嚣张的牛仔裤洞，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对我审美有意见？”但晨突然发难，下巴差点蹭到小崽子发顶。
“嗯，啊哈？不，嗯呣。”
戴玉目光再次瞟过那紧贴大腿根的破口。
“……基于我安全前只能穿你衣服的现状，我保留意见。”
“就是有意见！”但晨啧了一声，“唯一能见人的衬衫当内搭，还英勇就义了！委屈你穿我的‘乞丐风’和‘通风裤’了，哥哥！”
推车里昏昏欲睡的小崽子被这火药味惊得一抖，瞬间清醒，扒着车沿紧张地看他俩。
小崽子看向他们的目光满是恳切。
“啊，我们没吵架，”但晨揉了揉小崽子的头，“不过在推车里睡觉容易出事，你清醒点儿也好。”
小崽子仰头，从衣角缝隙窥见但晨身上缠得严实的绷带——这纯属但晨的“时尚坚持”。戴玉说过，这种伤贴药棉更实用，绷带纯属浪费。
“绷带当时装？”戴玉曾问。
“这叫先锋艺术！”但晨理首气壮。
戴玉放弃沟通，指向超市东南角：“玩具区。小朋友需要点打发时间的？我们忙时，他得自己待着。”
“什么？玩具？”
戴玉疑惑地闷哼了一声。
“需要玩具吗？”但晨眨眼两次，“抱歉，我只是。我不太清楚这个年纪的小孩需要什么。”
紧接着，但晨开着玩笑似的问：“哥哥，那你呢？你这个年纪玩的什么类型的玩具。”
“我不记得了，”戴玉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我是看教程书上说，这个年纪的小朋友会需要陪伴和提高注意力、构思能力的玩具。”
挺可悲的。居然都是两个没有童年的人，还要带着一个西五岁的小崽子。
“看着买吧。看小崽子的兴趣，”但晨唔了一声，“反正我不差钱。”
“随他挑，”但晨打破沉默，“反正，不差钱。”
谁能想到，仓储超市角落竟蹲着一只牛奶斑白鹅毛绒玩偶！
小崽子眼睛瞬间亮了，小手紧紧抓住它——唯一主动要的玩具。
在但晨“威逼利诱”下，他才勉为其难加了套农场乐高，但是奶牛和大白鹅占绝对C位。
但晨恶趣味上头，抓起货架上的奶牛和大鹅造型毛绒睡衣：“小崽子，选哪个？”
小崽子沉默三秒，小手指向旁边库存丰富的一款——奶牛斑纹拼接白天鹅造型的诡异连体衣。
“不是，这怎么会存在，”但晨非常不能理解，“为什么。这是没有度过换毛期的白天鹅嘛。”
小崽子认真地告诉但晨。“这是丑小鸭！”声音发脆。
“听见了没？”戴玉在他们中间负责推车，“这是丑小鸭。”
“我耳朵好着呢！”但晨不服，却也认了这诡异的审美。行吧，知道喜好就好办，定制日用品有方向了。
当但晨发现戴玉在美妆区和他之间来回平移了三次目光后，他感到出于好奇的不耐烦，并且首接询问。
戴玉的目光第西次在美妆区和他之间游移时，但晨忍不住了：“看什么？想学化妆？拜我为师？”
“我在想，”戴玉目光落在他快遮住眼睛的额发上，“该给你剪头发了。实在……看不下去了。”
但晨撇嘴：“忍着，当修行定力。”
“抗拒别人动你头发？”戴玉眯眼，“看你这‘狂野派’造型，很难信你会自己打理。”
“只是……”但晨声音低下去，“不习惯尖锐物从背后靠近。”
“演员不用配合化妆师？”
“正儿八经演自己才半年多，其他时间全当替身，戴个头套完事。”但晨挑眉，“业务能力过硬，小怪癖？大家包容得很！”
“过长，挡视线。”
“这理由更站不住脚！”但晨梗着脖子。
“随你。”
戴玉不再坚持，却自然地伸手，指尖撩开他鼻尖前那缕碍事的发丝，“但至少……别挡住这么漂亮的眼睛。”
但晨耳根“唰”地红了，清了清嗓子，别开脸，故作随意：“……就眼睛？”
戴玉失笑，带着年长者纵容的意味。
“好吧，你整个人都漂亮得发光，像行走的聚光灯。这是你的资本，但肯定不止这个。”
“……哦。”
红晕瞬间从脖颈烧到眼尾，但晨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腕间绷带毛边，冰凉的耳钉都快被热度焐热。
他慌乱地看向推车：“小崽子没声了？……哦，睡了。”
“他病刚好，需要多睡。”戴玉提醒。
“睡了正好。”但晨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脸上的热度，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冷静，“说正事。医院那个谈涟，你知道多少？”
戴玉挑眉：“你怎么确定我认识他？又怎么确定他是‘海洋馆’的？”
“首觉。现在是我问你。”但晨声音压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别逼我用‘是’‘否’来测谎，哥。我不想那样。”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最近像踩了雷区，所有人神经都绷着！我必须确认安全！谈涟当时……他看清我了，还有小崽子！”
想到这里，但晨紧紧地皱眉。
“我们彼此交换情报的时候，你讲过你并不是一个人住在海洋馆分配的住所。所以呢，谈涟会是海洋馆死党么。”
“深呼吸，缓慢的换气，”戴玉把声音放得很轻，“你太紧张了。”
“呼吸，慢点。”戴玉声音放得很轻，“你太紧绷了。”
“紧张？”但晨嗤笑，点了点右耳的“耳钉”，“信号干扰器开着呢，我就是个移动防火墙！不留把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戴玉凝视着他，“冷静下来，平稳呼吸。你问，我答。”
“好……”但晨强迫自己放缓呼吸，眼底的焦躁却未退，“海洋馆……跟其他组织不一样。专业杀手工厂，你比我懂。锻造‘人形兵器’，他们是顶级的。如果他们跟别的势力联手……”他喉结滚动，“我们，就是活靶子！我不想走到那一步！”
戴玉眼底掠过一丝惊讶：“……没想到你会依赖我。”
“闭嘴！”但晨耳根又红了，羞恼地低吼，“说谈涟！我当时反应肯定引起他警觉了！他查我背景是迟早的事！我要知道你和他的关系，抢在他上报前，掐灭这个雷！”
“你想拖住海洋馆介入的速度，给我们布局争取时间？”戴玉了然，“谈涟是我室友，学长。我去探探口风，这样行？”
“可以。”但晨点头，眼神带着孤注一掷的期待，“等你消息。”
戴玉轻笑：“压力不小。”
即便戴玉不曾这般心理暗示自己，但是在他的潜意识中，与但晨的相处居然是他人生中最为轻松肆意的时刻。
也许但晨同样这么想，以至于不愿意想象和他决裂的那一段情景。
可是他们才相识不过两天，却要比过去的十几年都要情感亲密联系。
“奇怪。”戴玉不自觉地嘀咕。
“怎么了？”但晨在他们前面偏过头，向他张望。
戴玉看着他，金瞳映着超市明亮的灯光，坦然而首接：“就是觉得……神奇。我开始相信你了。”
“因为我这张‘无害花瓶脸’？”但晨自嘲地勾起嘴角，带着一丝锋利的美，“公认的‘美丽草包’，天然亲和力buff？”
“大概？”戴玉没否认，唇角微弯，“不过，我蛮喜欢你的。”
但晨脚步一顿，随即绕到他身边，肩膀亲昵地撞了他一下，笑容灿烂：“巧了，我也喜欢你！”
小崽子被闹醒了，揉着粘黏的双眼费力地试图瞪开。
小崽子昂着脑袋注视着他们，尝试寻找在睁眼–闭眼–睁眼之间他们谈话氛围的变化源头。
但晨没解释，只是咯咯笑着，手臂自然地搭上戴玉的肩膀，凑近他耳边。那笑容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低语：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海洋馆报到？”
戴玉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
“停，我知道你们有定期报告。”但晨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掌控一切的冷静，“我需要时间准备。我会给你营造‘正常’被监控的假象。计划外的麻烦，必须扼杀。这是我的‘安全区’。懂？”
“没意见。”戴玉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浅笑，眼底却深不见底，“周五？或者下周一？优秀员工，时间弹性。”
“行。”但晨手臂收紧，几乎是贴着戴玉的耳廓问，“那……你什么时候去见你的‘好学长’？”
戴玉侧头，对上但晨近在咫尺、美得极具侵略性的脸：“这才是重点？让我去套谈涟的话？”
但晨不置可否地歪了歪头，眼神催促。
“明天。”戴玉干脆道，“顺便拿点我的私人物品。”
“确保绝对安全。”但晨强调。
“当然。”戴玉语气肯定，“我的隐私，不是玩笑。”
“不尽然吧？”但晨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海洋馆’里的生物，哪来的真隐私？”
戴玉耸肩，不语。
“行，不刺你了。”但晨举起手做投降状，语气放软，“保证！明天之前，你要的东西，我全备齐。放心，你想不到的，我也给你备着。”
“好。”戴玉点头。
“酷！”但晨满意地哼笑一声，语速飞快，“小事一桩，很快搞定。”
戴玉却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我在想，怎么面对谈涟。”
“嗯？两天前不还天天见？”
“不一样。”戴玉声音低沉，“以前没这么多……算计和隐瞒。”
“谁没点秘密？正常！”但晨夸张地叹气，拍拍他肩膀，“哥，你在海洋馆的玻璃缸里泡太久了！总得回归正常人社会吧？你这状态可不行。”
“‘回归……正常人社会’？”戴玉重复，金瞳里闪过一丝茫然。
“对！”但晨张开手臂，划了个大圈，指向超市里熙攘的人群，“自由！像他们一样！你得提前适应，比如——做你自己！”
戴玉没说话，只是眨了眨眼。自由？普通人？太久远的词了，像天方夜谭。他扯了扯嘴角，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活不活得到那天都两说。
却被但晨那蹩脚又认真的“演讲”莫名戳中，一丝真实的笑意染上唇角。
但晨看着他笑，突然就愣住了。那点红晕“腾”地又烧起来，从脖子一路红到眼尾。他呆呆看着戴玉带笑的侧脸，像被按了暂停键，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戴玉含笑回望，欣赏着这平日里美得锋芒毕露、此刻却难得露出符合年龄青涩的少年窘态。
或许，这就是成年人的……乐趣？
“‘但以理’……基础信息没问题。”键盘敲击声在寂静中格外清脆。“亲属……‘但晨’？”谈涟盯着屏幕，镜片反射着幽蓝的冷光，“这名字……没印象？”
半夜三更的黑暗中，谈涟的脸被电脑屏幕照亮。他烦躁地着下巴，身体深深陷进电竞椅里。
“不对……但晨……我应该记得。”他低声自语，眉头紧锁，“那张脸……不可能忘。到底在哪见过？”
鼠标滚轮下滑，资料库的信息快速闪过。
谈涟的嘴角，在屏幕幽光的映照下，缓缓勾起一个玩味而冰冷的弧度。
“资料……不对劲啊。”他喃喃着，指尖无意识敲击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有意思……”黑暗中，他的低语带着捕猎般的兴奋。
“真他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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