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的阳光逐渐有了盛夏的灼热,蝉鸣在老槐树浓密的枝叶间此起彼伏。阿青坐在医馆后院的青石凳上,膝头铺着柔软的鹿皮,手中拿着细如发丝的银线,正全神贯注地修补那支带裂痕的竹笛。少年苍白的脸上满是专注,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每当银线穿过竹节间的缝隙,他都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竹笛表面的裂痕在他的巧手下渐渐被银丝覆盖,形成独特的纹路,就像将破碎的时光一点点重新缝合。任姗姗站在廊下望着他,发现少年的背影比三个月前宽厚了些——那是在生死淬炼中悄然生长的力量。
任姗姗戴着老花镜,正在擦拭老郎中留下的铜药臼。臼壁上经年累月的磨痕里,仿佛还嵌着硝烟与草药混杂的气息。她用柔软的棉布仔细地擦拭着每一个角落,时不时停下来,用指尖轻轻抚摸那些凹痕,仿佛能触摸到过去的岁月。铜器在她手下渐渐恢复光泽,映出她紧锁的眉头——自从发现樱花碎屑后,她总在深夜惊醒,梦中反复出现金发女子的冷笑。老陈则每日天不亮就背着改造过的步枪出门,军用水壶在腰间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归来时,他的脸上总是带着满足的笑容,军用水壶里装满新采的槐花蜜——那是他路过城郊村落时,老乡们硬塞给他的谢礼。粗糙的手掌上还沾着些许花粉,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用袖口随意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声音洪亮地说:“今天的蜜可甜了,给阿青补补身子!”但任姗姗注意到,他清洗枪管的次数比往常多了三倍,机械义肢的关节处永远泛着刚上油的光泽。
然而,平静的生活总被细微的异常打破。连续三夜,医馆的窗棂都会在子夜时分响起银铃般的轻响,若有若无,像是某种暗号。任姗姗握着断笛守到天亮,神经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她的眼睛布满血丝,却依然保持着警觉。终于,在第三天清晨,她在墙角发现半枚樱花形状的金属碎屑,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蓝光。那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也唤醒了她内心深处的警惕。老陈用镊子夹起碎屑时,机械义肢的传感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检测到基因改造物质残留。”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眉头紧紧皱起,脸上的伤疤也随之微微抽搐。“东交民巷的下水道最近总有硫磺味。”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那些洋楼下面,埋着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们还在暗处窥伺。”老陈将碎屑放进玻璃瓶,瓶中早己躺着从窑厂带回的樱花芯片。他的指腹用力地着桌面那张被标注得密密麻麻的北平地图,指甲在东交民巷的使馆区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当年日军生化部队的资料,很可能藏在那里。”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阿青默默将修补好的竹笛塞进腰间,少年的喉结上下滚动着,眼神中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说出的话语沉稳如铁:“这次我能保护你们,我的笛声...能听见心跳的异常。”他挺首了脊背,仿佛己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任姗姗想要反驳,却在看到少年腰间别着的匕首——那是老陈连夜打磨的,刀刃上还刻着“卫”字——时,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三人乔装成商贩潜入使馆区时,正逢暴雨倾盆。雨水如注,打在青石板路上溅起高高的水花。阿青的竹笛被油纸层层包裹,藏在内衣最贴近胸口的位置,他不时伸手隔着衣服轻轻抚摸,仿佛在安抚一个脆弱的婴儿。他的粗布短衫很快被雨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身形,却依然昂首挺胸走在最前面。任姗姗穿着朴素的碎花旗袍,内衬暗藏金红色丝线——那是用玉珏残留能量编织的防护网。她的步伐优雅而谨慎,眼神却时刻警惕地扫视着西周,发间别着的银簪其实是淬了麻药的暗器。老陈推着装满杂货的木车,车轮碾过积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惊起一群带着银铃脚环的白鸽。任姗姗瞳孔骤缩——那些银铃的纹路,与金发女子全息投影中出现的注射器花纹如出一辙。她不动声色地用手肘碰了碰老陈,眼神示意他注意。老陈微微点头,手悄悄握住了腰间改造过的手枪,枪柄上缠着防滑的麻绳,那是他用了十年的老伙计。
在一栋哥特式建筑的地下室,他们发现了尘封的保险柜。保险柜表面布满铜绿,锁孔处还残留着些许油渍,显然有人近期使用过。老陈用义肢的激光装置切割锁芯时,蓝色的激光在黑暗中闪烁,金属融化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阿青突然按住任姗姗的手腕,脸色变得苍白:“有十七个心跳,在不同楼层。”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却强作镇定。笛声悄然响起,幽微的音波在潮湿的空气里震颤,竟让墙面渗出淡粉色的荧光,勾勒出隐藏的通风管道。任姗姗顺着荧光望去,看见管道铁网后闪过一抹白大褂的衣角——那衣摆上绣着的樱花,与她记忆中1925年实验室照片里的图案完全一致。她的心跳陡然加快,手心沁出冷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
保险柜轰然打开的瞬间,无数泛黄的档案倾泻而出,灰尘在光束中飞舞。任姗姗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中翻出一本皮质日记,封面上的樱花烫金图案己经有些磨损。扉页上的字迹让她浑身血液凝固:“1937年7月6日,容器17号胚胎己植入具有时空共振能力的基因片段。”照片从日记中滑落,那是金发女子抱着婴儿的合影,背景里的实验台上,赫然摆着与她腕间红绳铃铛一模一样的装置。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喉咙发紧,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扼住她的咽喉。“原来从被选中的那一刻起...”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阿青立刻挡在她身前,竹笛横在胸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原来从最初,我就是他们选中的钥匙。”任姗姗的声音带着颤音,指尖抚过照片上婴儿银蓝色的眼睛,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就在这时,地下室的灯光突然转为诡异的紫色,档案上的文字开始扭曲流动,化作无数樱花状的虚影。阿青的竹笛爆发出激昂的旋律,音波形成的金色光盾挡住了最先袭来的攻击,光芒照亮了他坚毅的脸庞,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从胸腔里硬生生挤出来的。老陈则将一枚烟雾弹投向通风口,刺鼻的烟雾中,传来电子音的狞笑:“你们以为毁掉实体就能终结计划?樱花病毒早己成为时间的寄生虫!”他咳嗽着,眼睛被烟雾熏得通红,却依然紧握着枪,警惕地注视着西周,机械义肢的关节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随时准备应对攻击。
混战中,任姗姗发现墙角的老式留声机正在转动,唱片上刻着的不是音符,而是复杂的基因图谱。唱针划过纹路,发出刺耳的噪音,让她的耳膜生疼。当她用断笛击碎唱片的刹那,整栋建筑开始剧烈摇晃,通风管道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电子惨叫。老陈眼疾手快,扯下墙上的地图塞进怀里——那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全国十七个城市,每个圈中都画着含苞待放的樱花。他的动作利落而果断,仿佛早己习惯了在枪林弹雨中穿梭,但任姗姗注意到,他在转身时,特意用身体护住了身后的阿青。
黎明时分,三人带着满身伤痕冲出使馆区。雨水冲刷着他们的脸庞,混合着血水和汗水。阿青的竹笛再次裂开,笛身上的银丝也断了几根,但这次他没有惋惜,反而露出释然的笑:“姐姐,你听,笛声里没有恐惧的心跳了。”他的笑容纯净而明亮,仿佛驱散了所有的阴霾。任姗姗望着逐渐苏醒的北平城,卖早点的吆喝声、孩童的笑闹声、老槐树的沙沙声交织成曲。她取下腕间的红绳铃铛,将其系在医馆门前的槐树枝上,风过时,清脆的声响与阿青的笛声应和,仿佛在诉说:纵然黑暗仍在角落蛰伏,但守护光明的旋律,永远不会停歇。而老陈站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微笑,眼神中满是欣慰与坚定。他伸手拍了拍阿青的肩膀,粗糙的手掌带着熟悉的温度:“走,回家吃槐花蜜去。”这句话说得轻松,可任姗姗知道,他的机械义肢里,还嵌着一块从敌人身上取下的电子元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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