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如同凝固的浓墨，沉沉压在汉东省厅大楼上空。
暴雨初歇，湿冷的空气里弥漫着硝烟、血腥与刺鼻消毒水的混合气息，渗入每一寸钢筋水泥的缝隙。
指挥中心深处，那座临时加装的重型法拉第笼如同沉默的钢铁坟冢，将“黑鹫”的身体与外界彻底隔绝。
笼外，技术人员正疯作着数台高精度频谱分析仪，不断切换方向与波段，试图捕捉那幽灵般断断续续的加密信号源头。
笼内，“黑鹫”依旧深度昏迷，颅内的生物电信号，在强效抑制剂下呈现怪异而压抑的曲线波动。
每一次微小的起伏都牵引着所有监控者的神经。
林栋靠坐在支具上，断裂的肋骨处传来的剧痛被高度紧张压制。
方芳靠在一旁特设的医疗椅内，肩伤渗出的鲜血在纱布上晕开新的暗痕，但眼神锐利如刀，紧盯主屏幕上不断刷新的信息流。
那是程度带队突袭高育良私宅的行动画面。
画面经过处理，但清晰的枪声、踹门声和行动队员紧张的通话声依旧透过音响传遍指挥中心：
“目标宅邸控制！”
“书柜夹层发现可疑加密装置！”
“发现微型独立运转服务器！自毁系统启动倒计时……3分17秒！”
“破解组强行接入……防火墙序列异常……有未知加密锁！”
“倒计时两分钟！请求远程技术支援！代码比对组！快！”
“接过来！”
林栋低吼，声音因用力而撕裂。
巨大的中央屏幕瞬间分割出高育良书房的局部画面，一台银灰色、闪烁致命红光的巴掌大微型服务器被固定在金属支架上，自毁倒计时的数字如同催命符在跳动！
代码比对组数十名技术精英立刻接入操作端口，屏幕瞬间化为疯狂滚动的瀑布流！
数以亿计的字符流、加密密钥碎片与系统内置的自毁陷阱激烈碰撞！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心脏被重锤敲击！
“01：12”……
“00：58”……
“破解物理外壳！强制隔离能源！”林栋的指令冰冷。
“来不及了林厅！外壳有自毁熔断！硬掰会即刻触发湮灭程序！”技术人员急吼。
“倒计时三十秒！”
指挥中心陷入窒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那跳动的鲜红数字上。
“00：15”……
“00：10”……
就在绝望蔓延的瞬间！
“成了！”
一个年轻的女技术员猛地拍击键盘，声音因极度兴奋而尖利，“最后一重动态屏障绕过！权限拿到！复制启动！”
嗡——！
随着她的操作，那致命的红光骤然熄灭！同时，海量、复杂、精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数据流。
赫然是被定格的、赵立春亲笔书写的《特殊事件协同引导备忘录》原文如同决堤洪水般刷屏！
“……当信号（代号：‘惊鸟’）发出，无论目标（林栋）处置状态如何。
所有关联信息节点，包括但不限于行动痕迹、物证、部分关联人员。
需启用预设‘湮灭’流程。执行主体代号：‘白手套’方明山。
北美渠道将提供定向清除服务以确保信息链绝对安全。
此为优先级‘天诛’基础保障……”
轰！
这份备忘录内容清晰指向方明山就是启动和执行“天诛”清洗的关键核心！
更可怕的是，“惊鸟”——与此时“黑鹫”颅内持续释放的加密广播信号代号近乎重合！
这绝不仅仅是巧合！林栋的瞳孔骤然收缩！
“‘黑鹫’的信号！就是‘惊鸟’！”
林栋与方芳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他体内那颗用来定位的“毒丸”，同时也是最终触发“天诛”物理湮灭的激活开关！
“钟家不是要救他！是要他作为路标！引导‘白手套’发动最终清洗！”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北极冰川轰然压下！
技术主控台方向突然传来凄厉的警报！
“侦测到急速增强的多频复合加密信号流！强度指数级提升！方向……确认！大夏省东部近海！公海领域！！”
嗡——！
主屏幕大幅海区战略态势图瞬间点亮！
一个清晰的、急速跳动的红色信标光点，赫然出现在距汉江港口约九十三海里的公海水域！
同步卫星扫描数据叠加：一个中等吨位、伪装成远洋冷冻拖网渔船的注册信息瞬间被刷新出来。
但其内部热源分布，与航行轨迹特征与海事监控数据严重不符！
更令人窒息的是，其船体吃水线之下，一个代表着中型短程导弹，或精确制导武器的热源特征信号，被卫星高光谱识别系统骤然捕捉锁定！
“目标锁定！航向……汉江省港方向！速度二十三节！”
“预计进入有效攻击半径时间……1小时48分！”系统预警女声冰冷无情。
“‘白手套’……方明山！”
方芳的声音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寒意，“他就在那艘船上！他就是激活点！‘黑鹫’颅内的定位器被我们屏蔽削弱，他选择主动接近！”
“以自身为校准信标，将武器载具驶入射程！他要炸平这座指挥中心连同所有的……‘病毒’！”
目标清晰得令人窒息！这不是恐吓！是近在咫尺的、即将发射的灭顶之灾！
指挥中心瞬间充斥冰封般的死寂！
所有人都感到了那柄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正在急速坠落！
摧毁指挥中心，意味着正在此处的林栋、方芳、田国富、侯亮平、高育良、祁同伟、所有核心技术人员……
连同那个活着的“黑鹫”和刚刚挖出的硬盘数据……
将灰飞烟灭！物理湮灭！这是真正的“天诛”，斩尽杀绝！
林栋深吸一口气，那剧烈起伏的胸膛牵扯着刺骨的痛，但他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反而透着一种淬炼过的、比寒冰更刺骨的平静：
“联络汉东战区防空司令部！最高加密专线！请求实时海空协同作战授权！”
“通报我方发现具备重大毁伤力的非法武装平台正在侵入我领海威胁区域！”
这是争取国家机器支持的最后努力。
“同时，通知程度！立刻调派省厅所有空中机动力量！”
“紧急征调汉江港所有高速海警快艇！我不管他用什么方法！调！立刻！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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