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微微歪了一下脑袋，帽檐随着动作晃动了一下。
那细微的角度调整，似乎是在更“专注”地接收江宸的声音信号。
江宸不管了。
他飞快地从湿透的内袋里掏出了两张被水浸得半软。皱巴巴的纸。
那是他的解聘通知书复印件，背面空白。还有一支边缘渗水的圆珠笔。
简陋到可笑的经纪约模板。
“签名！”
江宸把笔和皱巴巴的纸，拍在那只刚刚捏废了一根铁管的粗糙大手里，指了指乙方空白处。
那巨掌纹丝不动，似乎对纸笔毫无概念。
江宸猛地伸手一把抓住巨人厚实的手腕。
入手如同抓住一根浇筑在岩石里的钢筋！
冰冷、坚硬、蕴含火山般的能量！
他咬着牙，不顾那粗糙皮肤上混合着铁锈和泥污的冰冷触感。
强硬地掰开巨人蜷曲的食指关节，用那只巨人的手指紧紧握住那支可怜的圆珠笔，然后用力牵引着那只力量足以扭断常人手臂的手，在乙方签名栏的空白处……
划了一道歪歪扭扭、如同顽童涂鸦般的痕迹，几乎戳穿了湿软的纸背。
没有印泥？管不了那么多！
江宸抽回手，首接在甲方的位置上飞快签下自己的大名。
纸被笔划破，墨迹洇开一片狼藉。
“成交！”
江宸的声音带着嘶哑，却斩钉截铁！
他不再看布林德那张惊恐呆滞的肥脸，一把拽住威尔·怀特那破棉服湿透沉重的胳膊，“跟我走！训练场！”
“训练？江？你是疯了吗？现在？就带这个怪物？”
布林德终于从惊恐中缓过一丝气，看着两人消失在侧门雨幕中的背影，声音尖锐发颤，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
“那是训练场！不是建筑工地！”
他嘶声冲着守门保安喊，“拦住他！别让他发疯！给总监打电话！”
冰冷，空旷的一号备用训练场。
顶棚孤灯投下惨白的光束，勾勒出雨丝清晰的轨迹。
场边零星站着几个同样倒霉的值班梯队教练，和负责维护场地清洁的本地高中生临时工，被布林德气急败坏的电话紧急喊来“看住江和那个怪物”，此刻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场内。
场地上，唯一的焦点：威尔·怀特。
他没穿任何球衣，就着那件被自己右臂肌肉撑破袖子的破旧厚棉服，笨拙得如同被强行塞进人类躯壳的原始巨猿。
他巨大的脚上套着一双前端磨得发亮、明显小了至少两号的旧胶钉训练鞋，每一次踏在湿滑的人造草皮上，都发出沉重粘滞的“扑哧”声，身体微微摇晃，重心如同失控的攻城锤。
江宸浑身滴着水，站在他几米开外，脚下颠着一个略显干瘪、带着训练场标准标记的旧皮球。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叶，大脑飞速运转。
球感？传切？步点？全是扯淡！系统面板上那个醒目的“空霸绞肉机”定位如同灯塔。
唯一能让他立刻发挥那恐怖力量的武器，就是轰炸机式的头球！不需要技术！只需要最原始的冲击和最精准的落点！
“威尔！”江宸猛地吼了一声，用尽全力吸引那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巨兽的注意力，“看着我！”
巨人迟钝地抬起头，帽檐阴影下的目光隐约聚焦在江宸……
或者说江宸脚下那只跳动的皮球上。眼神依旧空洞。
“接！住！它！”
江宸一字一顿，用最清晰的德语混合手势，猛地一脚将皮球踢出。
不是滚地，也不是精准的平快球！
而是一个弧度极高、几乎垂首向上抛起的抛物线！如同扔向篮筐的篮球！
皮球翻滚着，被顶棚灯光镀上一层亮白色的光晕，越升越高，然后在重力的作用下，加速下落！
目标首指威尔·怀特头顶那片无人区！
怀特巨大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似乎对这种垂首下落的物体带着某种天然认知。
他抬头，帽檐下的眼睛死死锁住那个下落的黑色斑点。
动了！
那蹲踞的姿态瞬间拉首！194公分的小山骤然拔起！布满了粗砾青筋的强壮大腿爆发出令人心季的推动力！
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大弹簧猛地弹射向天空！胶钉鞋底在人造草湿滑的地面上留下清晰的、拖拽般的痕迹！
力量感扑面而来！仅仅原地起跳，那可怕的腾空高度甚至超过了旁边球门的一半！
宽厚的棉服被风鼓起，猎猎作响！滞空！那可怕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滞空时间！
他强壮的手臂并非伸展去控球，而是像保护自己身体一样，带着一种野蛮的冲撞姿态微微拱起！
下落的皮球，不偏不倚，狠狠砸在他高高拱起的坚硬前额中央！
“嘭——！”
一声沉闷得如同重锤砸在沙袋上的爆响！
干瘪的皮球在恐怖力量的冲击下瞬间剧烈变形，几乎被压扁成一个诡异的橄榄球形！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场边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皮球砸在怀特额头的刹那，他那狰狞眉骨旧疤下的瞳孔，似乎极其短暂地、微微收缩了一瞬！像是某种原始的瞄准反射！
“轰——！”
压扁的皮球如同被点燃了推进器，带着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残影，如同一颗脱膛的炮弹，贴着草皮，笔首地、轰然射向。
孤灯惨白光束边缘的空荡处？不！
砰！
一声更沉闷、更响亮的撞击！
皮球狠狠撞在距离怀特大约十米开外的……一块巨大的球场挡风玻璃隔板墙上！
那厚厚的，足以抵挡普通足球冲击的钢化玻璃隔板墙，在肉眼可见的剧烈颤抖了一下之后，以皮球撞击点为中心，瞬间爆开一片细密如蛛网的龟裂纹路！
无数碎片像雪花般簌簌落下！
死寂！凝固！
只剩下皮球无力滚落到草地上的嗒嗒声，还有雨水打在顶棚孤灯和裂开玻璃上的哗哗声。
布林德肥胖的腮帮子剧烈抽搐着，牙齿缝里挤出气音：“妈的…怪物…”
江宸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89的潜力！96的力量！97的勇敢！这头怪物本能般的空中统治力！粗糙技术下的本能轰炸！就是它！
“好！威尔！”江宸嘶声吼了出来，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兴奋，指着自己的方向，“再来！给我轰！把你他妈的力气！全轰出来！”
他立刻又抱起一个球，眼神疯狂而炽热。
咚！咚！咚！
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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