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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冰封的白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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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厚重的玻璃门,像一道冰冷的天堑,隔绝了生与死的喧嚣,也隔绝了沈弈焦灼的目光。门内,是仪器单调而执着的“嘀嘀”声,是惨白灯光下毫无生气的苍白容颜。门外,是漫长无望的等待,是悔恨和恐惧交织的炼狱。

沈弈如同被钉在了那扇玻璃门前。高大的身影在惨白的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孤寂的阴影。昂贵的定制衬衫早己被血污和泥泞彻底毁掉,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肩头和后背被瓦砾划破的口子下,隐约可见渗血的纱布——那是他被保镖强行带去急诊室草草处理后的结果。额角的伤口也贴上了纱布,但凝固的血痂依旧盘踞在冷硬的下颌线旁,如同刻下的耻辱印记。

他拒绝了所有换洗的建议,拒绝了休息的劝告。他不能离开这里。哪怕一秒。他必须守着这扇门,守着里面那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生命之火。仿佛只要他离开片刻,那“嘀嘀”的声响就会戛然而止,将他彻底打入永恒的黑暗。

保镖送来的食物和水原封不动地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早己冰凉。他感觉不到饥饿,感觉不到口渴,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退化、封闭了,只剩下那穿透玻璃门、如同魔咒般萦绕在耳边的仪器声响。每一次“嘀”声的间隔稍长,他的心脏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瞬间停止跳动,首到那代表生命延续的声音再次响起,才敢缓缓、艰难地恢复一丝喘息。

时间失去了刻度。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停歇,只留下满地湿漉漉的狼藉和沉沉的夜幕。惨白的灯光下,沈弈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观察窗内那个模糊的身影。他看到医护人员偶尔进出,调整仪器,记录数据。每一次门的开合都牵动着他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薇薇……” 嘶哑的低喃,如同梦呓,无数次从他干裂的唇间溢出。这个名字不再是冰冷的符号,不再是仇人的女儿。它承载了太多——童年澄园里怯生生的“小薇薇”,阳光下母亲温柔的笑脸,父亲(林谦)宽厚手掌下牵着的小手……还有,花厅里那布满泥污和血痕、却高举着账本如同举着真理火炬的决绝身影,以及……斧刃劈下时,她毫不犹豫撞开他、用自己单薄身体迎向毁灭的瞬间!

巨大的心痛如同海啸,一次次将他淹没。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双臂紧紧环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昂贵的西装裤沾染了地面的灰尘,他也浑然不觉。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如同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二十年来筑起的所有冰冷堤坝,在巨大的悔恨和恐惧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错了。

错得离谱。

错得……无可挽回。

那个被他恨之入骨、认定懦弱无能、害死母亲又逃避责任的林谦,原来也是被骗的受害者,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他沈弈,却将这滔天的恨意,变本加厉地倾泻在林谦唯一的骨血身上!用最刻薄的语言羞辱她,用最冷酷的手段囚禁她,甚至在她拼死带来真相时,依旧被恨意蒙蔽,将她视为垃圾和讨债的工具!

“弈哥哥……”

那个奶声奶气、怯生生的呼唤,再次穿透时光的尘埃,狠狠撞在他的心上。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玻璃门内,仿佛想穿透那层阻碍,看清那张苍白小脸下是否还残存着童年澄园里那个小女孩的影子。

没有了。只有一片死寂的苍白和冰冷的仪器。

一股巨大的、尖锐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害怕!害怕她再也醒不过来!害怕她带着对他、对他父亲(沈谦)的恨意永远沉睡!害怕他连忏悔和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薇薇……” 压抑的、带着巨大哽咽的忏悔,低低地回荡在空寂的走廊里,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是对林谦迟来了二十年的忏悔,也是对林薇最深重的愧疚。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沈弈如同受惊的猛兽,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充满警惕和未散的戾气!他以为是医生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来人却是一个穿着深色风衣、气质干练的中年男子。他走到沈弈面前,无视对方狼狈不堪的状态和眼中的敌意,微微躬身,将一份薄薄的文件夹递到沈弈面前,声音低沉而清晰:“沈先生,您要的东西,查到了。那个‘吴德’,原名陈德贵,祖籍滇南。这是能挖到的所有资料,包括他西十年代末到五十年代初在滇南一带活动的部分证据链,以及……他后来改名换姓,伪造身份,潜入沈家的轨迹。”

沈弈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锁定了那份文件夹。他没有立刻去接,只是死死盯着它,仿佛那里面装着的是剧毒的蛇蝎。

保镖队长(中年男子)似乎理解沈弈此刻的状态,将文件夹轻轻放在沈弈旁边的椅子上,补充道:“初步审讯……他嘴很硬,但心理防线正在崩溃。他只承认了当年贩卖假药、毒药给沈谦先生的事实,说是为了钱。对于今天袭击您……他只说是‘一时糊涂’,想销毁证据,怕暴露身份。但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没那么简单?” 沈弈的声音嘶哑冰冷,如同寒铁摩擦。

“是。” 保镖队长眼神锐利,“他潜伏在沈家几十年,隐忍不发。却在林小姐拿出账本、您心神震动的瞬间,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目标明确是您!这不像是一个只图财的骗子会做的。更像是……灭口。或者,背后还有更深的恩怨。我们正在深挖他早年在滇南的社会关系和可能牵扯的势力。”

沈弈的瞳孔微微收缩。灭口?更深的恩怨?

吴德(陈德贵)那张布满阴鸷杀意的脸再次浮现在眼前。那把闪着寒光的劈柴斧……那毫不犹豫劈向他后背的狠戾……如果不是林薇……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席卷了沈弈!他猛地抓起椅子上的文件夹,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将那薄薄的塑料封面捏碎!

“继续审!” 沈弈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性命令,“撬开他的嘴!用一切手段!我要知道全部!他背后是谁?为什么潜伏?为什么现在动手?所有!我要知道所有!”

“是!” 保镖队长肃然应声,转身快步离去,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沈弈低下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手中的文件夹。吴德(陈德贵)的资料……滇南……假药毒药……灭口……更深的恩怨……这些信息如同冰冷的碎片,疯狂地冲击着他本就混乱不堪的思绪。母亲的死,父亲的(沈谦)的悔恨与早逝,林谦的冤屈与死亡……这一切悲剧的源头,似乎都指向了这个潜伏在暗处几十年的毒蛇!

他猛地翻开文件夹。里面是几张泛黄模糊的老照片复印件,一些手写的调查记录,还有一份按着猩红指印的、字迹歪斜的初步口供笔录。

他的目光掠过那些关于吴德早年行踪的记录,最终停留在口供笔录的签名处——

【陈德贵(吴德)】

陈德贵……

这个名字……为什么……为什么有一丝极其模糊的熟悉感?

沈弈的眉头狠狠皱起,太阳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用力按压着额角,试图抓住脑海中那稍纵即逝的、如同蛛丝般飘渺的记忆碎片。滇南……毒药……陈德贵……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被刻意遗忘的角落,听过类似的名字?是谁?在哪里?

混乱的思绪如同纠缠的乱麻,巨大的疲惫和心力交瘁让他头痛欲裂。他烦躁地将文件夹合上,扔回椅子上。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

他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投向那扇冰冷的ICU玻璃门。

观察窗内,林薇依旧静静地躺着,如同冰封的玉兰,苍白而脆弱。各种管子连接着她的身体,冰冷的仪器屏幕上跳动着代表生命的数字和曲线。

沈弈挣扎着站起来,踉跄着走到玻璃门前,额头再次抵上冰冷的玻璃。他贪婪地、带着无尽的悔恨和祈求,注视着里面那个模糊的身影。

“薇薇……” 他低低地呼唤,声音嘶哑破碎,“求求你……醒过来……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就在这时——

他布满血丝、因长时间凝视而酸涩模糊的眼睛,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极其细微的变化!

林薇放在白色被单外、那只插着留置针的右手……那几根纤细的、毫无血色的手指……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沈弈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他猛地屏住呼吸,身体瞬间绷紧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他死死地、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几乎要将眼眶瞪裂!视线死死锁定在那只苍白的手上!

是错觉吗?是灯光晃动的影子?还是他过度期盼产生的幻觉?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一秒……两秒……

就在沈弈几乎要绝望地否定自己时——

那只苍白的手,那几根纤细的手指,再次极其轻微地、如同蝴蝶振翅般……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覆盖在她眼睛上的、那两排如同脆弱蝶翼般的长睫毛,在惨白的灯光下,也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那颤动是如此的微弱,如此的短暂,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微小石子激起的涟漪,几乎难以察觉。但落在沈弈眼中,却如同划破漫漫长夜的第一道惊雷!如同在死寂冰原上骤然绽放的一朵微弱的火花!

轰——!

巨大的狂喜如同失控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沈弈所有的疲惫、悔恨和恐惧!他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涌上眼眶,瞬间模糊了视线!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染着血污的、微微颤抖的指尖,隔着冰冷的玻璃,小心翼翼地、无比珍重地,轻轻触碰着玻璃上倒映出的、那只刚刚颤动过的手的轮廓。

“医……医生!” 沈弈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和狂喜而彻底变调,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巨大的哽咽和不敢置信的颤抖,猛地转头朝着护士站的方向嘶喊出来,如同溺水者终于抓住了救命的浮木!“她动了!她的手动了!她的睫毛动了!她醒了!她是不是要醒了?!”

他的嘶喊声在寂静的走廊里炸开,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巨大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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