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沈家老宅温暖的灯火和满室的欢声笑语仿佛还残留在感官里。沈佳宁回到自己位于市中心的高层公寓。
她利落地收拾好行李,将精心设计的珠宝样品和厚厚的项目书妥善安置。临睡前,她特意给母亲安蓉发了条信息,再次确认了归期,也叮嘱父母和嫂子保重身体。信息发送成功,屏幕上跳出母亲暖心的回复:“宁宁放心,家里都好,出差注意安全,按时吃饭。” 简单的文字,带着家的余温,让她心头微暖。
第二天清晨,机场大厅熙熙攘攘。沈佳宁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连衣裙,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紧抿的唇线。她推着登机箱,办好登机手续,通过安检,走向登机口,一切流程行云流水,首到——
她的目光不经意扫过VIP休息室敞开的门口。
那个身影,如同烙印般深刻又刺眼,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汪锦川。
他一身深色商务西装,身形挺拔,正微微侧身听身边的助理低声汇报着什么。金丝眼镜后的侧脸线条依旧冷峻,只是眼下的淡淡青影泄露了某种不易察觉的疲惫。他似乎并未注意到她,或者说,他的姿态完美地诠释着“专注”。
沈佳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又倏然松开。半个月刻意回避的平静瞬间被打破。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没有丝毫停顿,她推着箱子,目不斜视地从VIP休息室门口走过,步伐甚至比刚才更快、更稳。墨镜是最好的掩护,隔绝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
登机,找到自己的商务舱座位,放好行李,落座,系好安全带。沈佳宁的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一种刻意的流畅。她拿出平板电脑,点开项目资料,目光专注地落在屏幕上,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然而,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在空乘引导下进入头等舱区域,从她座位旁的过道经过时,她还是清晰地感受到了空气的细微流动和他身上那缕冷冽又熟悉的木质调古龙水气息。
她的指尖在平板边缘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随即强迫自己放松。眼观鼻,鼻观心,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成了她唯一的锚点。整个漫长的飞行过程中,她没有朝头等舱的方向看过一眼。
用餐时,她专注于眼前的餐食;休息时,她戴好眼罩,将世界彻底隔绝。只有偶尔在起身去洗手间时,她能感觉到那道若有似无、似乎穿透了帘幕的视线落在自己背上,但她从不回头,步履平稳,背影决绝。
飞机终于开始下降,穿过云层,中东特有的、带着干燥沙尘气息的空气似乎透过舷窗渗了进来。系好安全带的指示灯亮起。沈佳宁收拾好东西,做好了下机的准备。
舱门开启,乘客们陆续起身。沈佳宁随着人流缓缓向前移动。头等舱的乘客优先下机,她看到汪锦川和他的助理己经站在了舱门口附近。
她垂下眼睫,准备像来时一样,彻底无视,径首走过。
就在她即将擦着他身边经过的刹那——
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到了这边,要注意安全。”
沈佳宁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几乎只有半秒。她甚至没有转头去看声音的来源,只是感觉到那声音离她很近,近得仿佛就在耳畔低语。
那语调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既不是命令,也并非恳求,更像是一句……陈述?一句突兀的、不合时宜的、却又带着某种奇怪分量的叮嘱。
他像是特意等在那里,就为了说这一句。
话音落下,汪锦川甚至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便带着助理,步履沉稳地率先踏出了舱门,汇入了廊桥的人流,很快消失不见。
仿佛刚才那句低语,只是沈佳宁在干燥机舱里产生的幻听。
然而,那五个字,却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精准地钩住了她心底某个刚刚结痂的角落,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翻涌的酸涩。注意安全?他凭什么?以什么立场?是出于胜利者虚伪的怜悯?还是那该死的、迟来的、毫无意义的所谓“关心”?这突如其来的“叮嘱”,比之前的冷漠无视更让她感到烦躁和……一种被冒犯的荒谬感。
“佳宁姐?” 身边传来助理小陈带着兴奋和好奇的低声惊呼,将沈佳宁从混乱的思绪中猛地拉回现实。小陈指着汪锦川消失的方向,眼睛亮晶晶的,“刚才那个……那不是我们市里赫赫有名的大律师汪锦川吗?我在财经杂志封面上见过他!真人气场好强啊!佳宁姐,你们……认识啊?”
沈佳宁深吸了一口廊桥里带着异国尘埃气息的空气,压下心口那股翻腾的情绪。她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遮住了眼底所有可能泄露的波动,唇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露出一个毫无温度、近乎淡漠的弧度。
“算是吧。”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说完,她不再停留,拉起自己的登机箱,迈开步子,将那句突兀的叮嘱,连同那个带来无尽混乱的男人,彻底抛在了身后狭长的、逐渐模糊的廊桥阴影里。
“算是吧”——这三个字,轻飘飘地落在空气中,却像一道无形的鸿沟,划清了所有的界限,埋葬了所有未尽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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