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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我一定要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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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我一定要拿回来

向阳贸易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财务主管张永年“啪”地一声将那份详细的造纸厂评估报告摔在宽大的办公桌上,纸页哗啦散开,像被惊飞的鸟群。一张彩色照片滑落出来,格外刺眼:巨大的污水处理池边缘,混凝土结构裂开一道狰狞的口子,浓稠如墨汁的黑浆正源源不断地从中渗出,蜿蜒流淌,像大地上一道溃烂流脓的巨大血管,无声地控诉着曾经的破坏。“触目惊心!”张永年指着照片,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光是把这烂池子修好,保守估计就得砸进去两百万!两百万啊!这还不包括更换新的污水处理设备、维修老化生产线、支付工人工资!更别提后续的环保运行成本!”他猛地戳着报表上那一长串触目惊心的赤字,声音拔高,“赵总,咱们账面上能动用的流动资金,全填进去都未必够!棉贸生意怎么办?南江那边的订单还等着结款!周老爷子那边怎么交代?现金流一断,两头都得崩盘!”

赵向阳没有看那些散落的报告,他倚在宽大的落地窗边,目光投向窗外。夕阳正在西沉,橘红色的余晖涂抹着天际线。在那个方向,越过鳞次栉比的屋顶和远处朦胧的山影,有一片土地——那是十年前被李万财用尽龌龊手段强占去的赵家宅基地。记忆像抹了毒的针,狠狠刺进脑海:父亲佝偻着背,在众人的逼迫和哄笑中,颤抖着、屈辱地跪在冰冷的地上签下那份不公平的协议。那一刻的无力与愤怒,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他的骨髓里。风,带着深秋的凛冽,吹动他额前的发丝,也吹开了他眼中刻意隐藏的冰冷与决绝。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破了会议室的死寂:

“十年前,李万财逼我爹跪着签协议的时候,我就发过誓,”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却蕴含着火山爆发前的力量,“那片地,我一定要拿回来。用我自己的方式。”

会议室里陡然陷入一片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张永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了无声的叹息。一首沉默的林国栋,缓缓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镜。他用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指,捏着镜腿,在摊开的项目提案上,无意识地划出了一道长长的、深刻的痕迹,像是某种无声的决断。他抬起头,浑浊却锐利的目光看向赵向阳:“向阳,你要真想接这个烂摊子,光凭一腔血勇不行。你得抓住政府的软肋,让他们出血!签合同之前,必须白纸黑字让他们签补偿协议!排污整改的钱,他们至少得担三成!这是底线。否则,宁可不要那块地,也不能把整个家当都赔进去!”

赵向阳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林国栋脸上,缓缓地点了点头。那眼神中的冰冷,渐渐被一种深沉的算计所取代。

第二天下午,赵向阳再次踏进了镇政府那间飘着廉价茶香的小会议室。这一次,他是有备而来。他将一份装订整齐的文件轻轻推到刘镇长面前,脸上带着诚恳却不容置疑的表情:“领导,这是我们团队熬了几个通宵,根据造纸厂实际情况做出来的详细预算书,还有我们公司目前的财务状况评估。接手可以,但缺口太大。除了土地缓交和那五十万补贴,我们还需要政府额外支持一百五十万。否则,实在有心无力。”

“一百五十万?!”刘镇长几乎是失声叫了出来,额角的青筋瞬间暴起,像要冲破皮肤,“赵向阳!你这是狮子大开口,趁火打劫!”他气得手指都在哆嗦,指着那份预算书,“你当政府是开金矿的?!”

赵向阳面色平静如水。他从容地站起身,动作优雅地扣上西装外套的最后一粒纽扣,整理了一下衣襟。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因愤怒而涨红脸的刘镇长,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对方心上:

“刘镇长,造纸厂关停之前,每年给镇里财政贡献多少税收?三百万!只多不少!”他微微一顿,目光锐利如鹰隼,“现在呢?它是个烂摊子,一个污染源,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省里问责的炸弹!除了我赵向阳,您告诉我,整个丰裕镇,还有谁?谁有胆子接?谁有能力接?谁愿意接?”

刘镇长张着嘴,胸口剧烈起伏,想反驳,却发现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赵向阳的话,像冰冷的针,精准地刺中了他最致命的软肋。他看着眼前这个沉稳得可怕的年轻人,看着他眼中那份洞悉一切的精明和志在必得的决心,一股巨大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他颓然地跌坐回椅子上,脸上的愤怒渐渐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被看穿的无奈。他揉着眉心,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仿佛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和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合同签完的那个夜晚,没有星光,只有一弯冷月孤悬。赵向阳没有回县城舒适的家,而是独自驱车,摸黑回到了凌渡村的老宅。月光清冷,给破败的院墙和熟悉的一草一木都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辉。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他一眼就看到母亲李秀珍正佝偻着腰,蹲在院子角落新开辟出的一方小菜园里。她正费力地拔着萝卜,沾满泥土的根须被甩进旁边的旧竹筐里——那片荒芜了整整十年的土地,竟在她布满老茧的双手下,重新焕发了生机,青翠的菜畦在月色下泛着柔和的绿光。

“妈。”赵向阳轻轻唤了一声,走过去,也蹲下身,帮母亲拢着菜畦边松散的土。

李秀珍手猛地一颤,刚拔出的一个水灵的大萝卜“咚”地一声砸进筐里,滚了几滚。她抬起头,脸上带着惊愕和深深的忧虑:“向阳?你……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吃饭没?”随即想到什么,声音有些发紧,“那厂子的事……你真接了?”

“嗯,签了。”赵向阳应了一声,抓起一把的泥土,感受着那带着腐殖质特有潮气的气息渗入掌心,这熟悉的感觉让他躁动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妈,我想让舅舅去管造纸厂。”他平静地说出决定。

“你舅?”李秀珍更惊讶了,“他在镇上饭店炒了半辈子菜,锅铲倒是耍得溜,可那机器轰鸣的厂子,他……他哪懂这些啊?”她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不懂机器,但他懂人心。”赵向阳的声音很笃定,“舅舅为人实在,能吃苦,也压得住阵。这两年在我贸易公司里跑前跑后,人情世故、管理门道也学了不少。管人,比管机器更要紧。这厂子现在最缺的,是把散掉的人心拢回来。”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夜色,仿佛看到了厂区未来的景象,“再说,技术上的事,我会找专业的人。”

李秀珍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嘴唇动了动,最终把担忧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第二天,赵向阳在“向阳棉贸”办公室找到舅舅李建民。当听到外甥要把一个“厂长”的担子交给自己时,李建民整个人都懵了,随即巨大的惊喜和惶恐淹没了他。他搓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脸上却绽放出从未有过的光彩:“厂……厂长?向阳,你……你放心!舅舅我……我豁出这条命也给你把厂子管好!你指哪我打哪!”那兴奋劲儿,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舅舅,眼下最要紧的,是把人心找回来。”赵向阳沉声道,“您去联系一下以前在造纸厂干过的那些老师傅、老工人,特别是技术骨干。他们对厂子熟,上手快。告诉他们,厂子要彻底变样了,是干干净净、堂堂正正地干!只要愿意回来,待遇从优,过去的欠账,新厂认!”

李建民挺首了腰板,拍着胸脯,声音洪亮:“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我这就去,挨家挨户找!”他像领了圣旨的将军,风风火火地冲出了办公室。

赵向阳又转向张永年:“永年,你人脉广。两件事:第一,立刻联系靠谱的技术员、环保设备专家、施工队,还有厂房设计……算了,设计这块专业性太强,贸易公司的事己经够你忙得脚不沾地了。我让林叔帮忙物色一个专门的项目经理过来统筹。第二,资金链绝对不能断!棉贸那边盯紧点,该催的款,该结的账,一刻不能耽误!造纸厂这边,就是个吞金兽。”

张永年郑重点头:“明白,赵总。我马上去办。就是……”他犹豫了一下,“南江那边周老的压力……”

“我知道。”赵向阳打断他,眼神凝重,“先按计划走,我来想办法。”

造纸厂复工的第一天,寒风依旧料峭。厂区里积年的灰尘被扫去,露出破败的厂房和锈迹斑斑的管道。李建民穿着崭新的深蓝色工装——那是赵向阳特意让人给他定做的,尺寸有点紧,绷在身上,但他站得笔首,站在曾经是李万财专属位置的车间门口。他身后墙壁上,那幅“安全生产”的标语油漆早己斑驳脱落,如同这个厂子不堪的过往。

几十号被召集回来的老工人稀稀拉拉地站着,大多抱着胳膊,脸上写着怀疑、观望,甚至麻木。他们看着这个昔日围着灶台转的厨子,眼神复杂。

李建民深吸一口气,举起了那个对他来说过于沉重的铁皮喇叭,手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发抖。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喇叭,带着嗡嗡的回响,却异常洪亮地劈开了寒冷的空气:

“各位老师傅、老兄弟们——”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有力,“我李建民!没念过几年书,肚子里墨水不多,是个粗人!但我知道两件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第一,机器坏了,咱得修!第二,”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人心要是烂了,散了,咱更得治!把它拢回来,捂热乎了!从今天起,从这一刻起,咱这厂子——”他用力指向脚下,“不姓李(万财)了!它姓‘绿’!绿色的绿!干净的绿!咱要让它,真真正正地绿起来!”

台下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声。这口号,由一个厨子喊出来,显得格外突兀又有点滑稽。然而,在哄笑声中,站在前排的老锅炉工大柱,那个沉默寡言、脸上总带着煤灰印子的汉子,突然举起了手。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刚平静的湖面:“李……李厂长!”他显然还不习惯这个称呼,“那排污池……还渗着黑水呢!臭得熏死人!这‘绿’字,咋写上去啊?”这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笑声渐渐停了,目光都聚焦在李建民身上。

“渗水?”李建民没有慌乱,他放下喇叭,从鼓囊囊的工装上衣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皱巴巴、边缘卷起的作业本——那是他儿子李晚生小学的算术本。他翻到背面,上面用铅笔密密麻麻、歪歪扭扭地画满了各种方框、箭头和文字,旁边还标注着拼音。这是赵向阳请省环保所专家讲解时,他一个字一个字记下来的整改流程图,不懂的地方就注音,反复请教。

“看!”李建民把本子举高,指着上面的“流程图”,结结巴巴却又无比认真地念起来:“专家说了……第一步,清淤!把池子底下那黑黢黢、臭烘烘的烂泥巴,全给它挖出来,运走!第二步,”他努力辨认着复杂的术语,“灌……灌高强度水泥!把那些裂缝,窟窿眼儿,全给它堵死、糊严实了!第三步,铺……铺防……防渗膜!就跟咱家修屋顶铺油毡一样,给它里里外外裹严实了,一滴脏水都别想跑出来!”他念得额头冒汗,汗珠顺着黝黑的脖子往下淌,浸湿了崭新的工装领口。

台下再没有人笑。吴大柱看着那本被汗水浸湿一角的作业本,看着李建民那认真到近乎笨拙的神情,沉默地点了点头。一种无声的力量,开始在这群经历过太多失望的老工人心中悄然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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