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署那座尘封百年之久的冰窖,在惊蛰这个充满生机却又暗藏诡谲的日子里,毫无预兆地自行炸裂开来。刹那间,无数尖锐的冰碴如利箭般飞溅而出,在这冰碴的纷飞之中,竟混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黑红碎肉。
市署小吏怀着一丝好奇,小心翼翼地捻起一片带着鳞片的冻肉。当他的目光触及这片冻肉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冰晶之内,竟裹着一截桃核般大小的琉璃眼珠,那眼珠的瞳孔深处,隐隐转动着“证圣元年”铜漏刻的模糊影像,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岁月尘封的恐怖往事。
“是永徽年间的镇疫库!”一位老医工见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脚步踉跄着向后退去,声音颤抖地说道,“那年大雪封城,整整三个月,城外一片银白,仿佛被死神笼罩。为了遏制疫病的蔓延,太医们竟用藤蛊活封了三百名药工!”
林晚秋手持陨铁砭,眼神坚定而冷静,轻轻敲击着冰窖地面上的裂隙。随着一阵清脆的声响,寒雾如幽灵般从裂隙中缓缓浮出。在寒雾的笼罩下,一具墨绿色的冰棺渐渐显露出来。
众人小心翼翼地打开冰棺,只见棺内躺着一位老者,他的尸身之上覆满了冰藤甲。那冰藤甲的甲片缝隙之间,生出了细长的藤须,这些藤须竟穿透冰层,如同恶毒的触手一般,将隔壁棺中少女的咽喉紧紧缠成蚕茧状。
林晚秋和陆鸿渐仔细查看,发现两人腕间都戴着铜链,上面刻着同组天干编号:癸亥七。
“活藤串脉术……”陆鸿渐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警惕与决绝,他迅速抽出佩刀,斩断了缠绕在少女咽喉上的藤须。然而,就在刀锋斩断藤须的瞬间,少女喉管忽然剧烈搏动起来。藏在会厌软骨后的灰白藤种,随着刀风剧烈震颤,竟发出了如婴儿啼哭般尖锐刺耳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冰屑簌簌剥落,冰窖的窖壁全貌逐渐显露出来。三百具冰棺整齐地排列在窖底,构成了一幅神秘的洛书星图。每一具冰棺上的藤甲都与邻棺的经络紧密相连,仿佛是一个庞大而诡异的生命网络。
在星图的中心阵眼位置,有一具冰棺格外引人注目。棺内蜷缩着一个带刺的藤球,球脉纹路竟与林晚秋腕间那道陈旧的伤疤分毫不差,仿佛有着某种不可言说的联系。
“此藤吸食过你的血!”老医工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地用镊子夹起星图碎冰。碎冰之内,嵌着一张贞观年间的刑部批文,上面的字迹虽己有些模糊,但仍能清晰辨认:
“宫女林氏私试藤蛊,赐鸩。尸着藤甲封百疫窖”
——贞观廿三年三月朱批
次日,恰逢月食之景。原本寂静的星图冰棺突然放出幽幽的光芒,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唤醒。三百具尸身的藤甲开始自行翻卷,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将月光聚焦于窖顶的冰棱之上。
冰棱在月光的折射下,散发出奇异的光芒,而那光芒所指之处,赫然呈现出一场活藤影戏。林晚秋前世临刑的画面在月影中缓缓浮现,清晰而又残酷。
画面中,藤甲紧紧束住她的手腕,锋利的刀刃划过她的手腕,鲜血瞬间浸入刑台的青砖裂隙。就在这时,砖隙中钻出细小的藤蔓,如饥似渴地吸食着残血。随着侩子手那无情的一刀,刀锋没入她的尸颈,然而,断颈处喷出的不是鲜血,而是一股窜向朱雀大街的灰白藤苗,仿佛是一场邪恶生命的延续。
“藤蛊遇鸩毒即孕种!”陆鸿渐见状,脸色剧变,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口中发出一声怒喝。
他手中的长刀如同闪电一般,带着凌厉的气势,首首地劈向那道投影。刀光闪烁,刀风呼啸,如同一股狂暴的旋风,狠狠地撞击在投影之上。
这一击威力惊人,不仅让投影剧烈颤抖,更激起了棺中藤球的强烈反应。藤球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突然暴长起来,上面的利刺也变得更加尖锐,闪烁着寒光。
这些利刺迅速分泌出一种粘稠的液体,这些液体在月影的映照下,渐渐凝结成一份神秘的配方:
活藤胎三钱、怨髓一分、磁蟾酥五厘……
以月影为引,可复刻疫种!
这惊人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他们惊愕地看着那诡异的配方,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然而,就在众人震惊之际,藤刺突然以惊人的速度扎穿了林晚秋的旧腕疤。林晚秋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仿佛有千万根细针同时刺穿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顿时鲜血如注,鲜红的血液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滴落在月影药方处。
刹那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长安百坊的夜雪,原本洁白如雪,此刻竟然在瞬间转变成了一片诡异的绿色。那绿色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覆盖在积雪之上,仿佛整个城市都被一股邪恶的力量所笼罩。
而在积雪之下,无数灰白色的藤芽悄然浮现,它们如同幽灵一般,在绿色的雪夜中若隐若现,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子时的梆响如同一记沉重的撞击,仿佛撞在人的胎心之上,让人心神不宁。冰窖中的藤球突然炸开一个缺口,从缺口中滚出一个裹在透明胎膜中的活藤婴。
那婴身之上布满了藤纹,竟与林晚秋的血脉同频搏动,仿佛有着某种血脉相连的感应。而那脐带般的青藤,首首地插入地脉之中,仿佛在汲取着大地的力量。
与此同时,朱雀大街上的积雪开始疯狂滋长绿绒,仿佛是一场绿色的噩梦正在蔓延。老医工惊恐地扒开雪堆,眼前的景象让他几乎昏厥过去。
只见冻僵的流民尸体腹腔鼓动如孕,破开的肚皮里钻出人臂粗的藤蔓,蔓尖挂着黏连胎盘的藤种冰瘤,仿佛是一场人间炼狱的写照。
“藤借人腹养新胎!”林晚秋见状,毫不犹豫地割破双腕,任由鲜血喷涌而出,然后毅然决然地扑向窖心藤婴。毒血泼溅之处,藤婴发出一声尖锐的啼哭,化作一阵刺耳的尖啸。
刹那间,所有孕妇尸腹中的藤瘤应声爆浆,酸腐的羊水混着藤种如汹涌的潮水般席卷长街,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藤液洪流犹如一头被激怒的凶猛野兽,以排山倒海之势汹涌而来,无情地冲击着安业坊那坚固的城墙。只听得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城墙在藤液的猛力撞击下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就在这惊心动魄的时刻,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浸泡在那恶心的绿浆中的刑部批文,竟然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所操控一般,突然浮空而起!
那张发黄的宣纸仿佛拥有了生命,它贪婪地吸吮着周围的藤液,就像一个饥饿的人在狼吞虎咽。随着时间的推移,宣纸渐渐变得透明,而上面的字迹也开始若隐若现。
终于,当宣纸完全吸足了藤液后,那隐藏其中的秘密也随之浮出水面——这竟然是当年鸩杀林晚秋前世的毒方!
毒方上的字迹清晰可见:鸩羽三钱、鹤顶红一分、磁石粉五厘……
“原来……我才是那该死的药引……”林晚秋的声音轻得如同羽毛飘落,却又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哀伤和绝望。她那染血的指尖,缓缓地抚摸过毒方上的文字,仿佛在触摸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与毒方接触的瞬间,一股奇异的力量骤然爆发。只见那满城的藤液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突然违背了重力的法则,开始倒流!
无数的藤液如同一股巨大的洪流,源源不断地汇聚到一起,最终在皇城的上空凝聚成了一个悬停着的滔天药釜。那药釜巨大无比,宛如一座即将倾倒的山岳,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仿佛是一场末日灾难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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