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或者，死。”
凌夜低沉沙哑的声音，如同裹挟着冰渣的寒风，刮过死寂的据点。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在门口那三个如同惊弓之鸟的血月队员心头。
他抱着昏迷的苏月月，身体因右臂的剧痛和刚才强行爆发的力量而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额角的冷汗混着灰尘滑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如同淬炼了万载寒冰的刀锋，锐利、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他站在那里，即便重伤虚弱，即便怀中抱着昏迷的少女，那股源自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如同孤狼王者的恐怖气势，依旧压得人喘不过气。
血月队长面具下的脸孔毫无血色。刚才那冻结灵魂的银月之威，那如同首面神罚般的恐怖威压，让他引以为傲的血月之力如同风中残烛，此刻依旧在他体内激荡着难以平息的恐惧余波。他看着被凌夜紧紧护在怀里的苏月月——那个不久前还爆发出毁灭性力量、此刻却苍白脆弱如同瓷娃娃的少女，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敬畏、恐惧、一丝难以理解的狂热，还有……对凌夜此刻展现出的、那近乎疯狂的守护意志的忌惮。
他身后两名队员更是面如土色，跪在地上，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看向凌夜和苏月月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骇。
“队长……”一名队员声音干涩，带着恐惧看向血月队长。
血月队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恐惧。他知道，此刻任何多余的动作都可能引来凌夜雷霆般的打击。那个“容器”……不，那个男人，绝对说到做到！他的目光艰难地从苏月月身上移开，落在凌夜那条染血的、无力垂落的右臂上，又扫过据点内一片狼藉的景象——扭曲的笼子、报废的设备、惊魂未定的荆棘等人。
一丝极其隐晦的权衡在他眼中闪过。强攻？且不说那位“月侍大人”是否还能再次爆发那恐怖的力量，单是眼前这个重伤却依旧如同受伤凶兽般的凌夜，就足以让他们付出惨重代价！更何况，组织的命令是“回收”，不是“毁灭”。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挺首了身体，尽管脚步还有些虚浮。他抬起手，做了一个停止警戒的手势，示意身后两名队员放松（虽然他们根本放松不了）。
“凌夜队长，”血月队长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居高临下，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和……也许是妥协？“我们无意死战。方才……是误会。”他刻意忽略了是他们强攻闸门的事实。
凌夜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冰冷的嘲讽。误会？他抱着苏月月的手臂紧了紧，没有回应。
血月队长面具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继续说道：“‘月侍大人’……状态似乎很不稳定。方才的力量爆发，对她自身负荷极大。”他观察着凌夜的反应，“此地魔气污染严重，能量辐射混乱，环境恶劣，绝不利于大人恢复。继续留在这里，只会加剧她的风险。”
他的话戳中了凌夜心中最深的隐忧。他低头看着怀中苏月月苍白如纸、眉头紧锁的脸庞，感受着她微弱的心跳和紊乱的气息，心底的焦灼如同毒蛇般噬咬。博士之前的警告也回响在耳边——深渊共鸣、精神污染残留……月月的情况，远比表面看到的更糟。这个据点，确实不再安全。
血月队长敏锐地捕捉到了凌夜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凝重。他心中一定，抛出了真正的目的：
“组织……拥有设施完备、能量纯净、防御严密的‘庇护所’。那里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能量稳定场，足以确保‘月侍大人’的安全和恢复。”他刻意强调了“大人”二字，目光紧紧锁定凌夜，“我们可以提供‘庇护’。条件是……大人必须由我们护送至庇护所。”
“庇护所？”荆棘在后面忍不住冷笑出声，声音带着愤怒和嘲讽，“说的好听！不就是想把老板娘抓回去当你们的‘月侍’吗？！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
鹰眼和博士也面露警惕，紧盯着血月队长。
血月队长无视了荆棘的嘲讽，目光只看着凌夜：“这是最优选择，凌夜队长。继续留在这里，以你们现在的状态，能抵挡下一次深渊的窥视？或者……下一次魔潮？‘月侍大人’的力量一旦再次失控……”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威胁不言而喻。
凌夜沉默着。据点内压抑得可怕，只有苏月月微弱而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血月队长的话像冰冷的毒刺，精准地刺中了他所有的软肋。月月的状态、据点的不安全、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的深渊威胁……还有，血月背后那个神秘“组织”所掌握的资源。他不在乎什么“庇护所”，但他无法否认，以萤火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能力为月月提供一个安全的、能让她恢复的环境。
他需要时间。需要让月月恢复，需要让萤火残喘，需要让自己这条手臂恢复战斗力。
冰冷的权衡在凌夜心中飞速运转。每一个选项都通向未知的深渊。留下，是坐以待毙。接受“庇护”，是羊入虎口。但……如果这“虎口”里，有唯一能救月月的“药”呢？
“老板……”博士压低声音，带着急迫，“不能信他们！他们……”
凌夜缓缓抬起头，打断了博士。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穿透血月队长的面具，仿佛要刺入他的灵魂深处。
“她，”凌夜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清晰地指向怀中的苏月月，“由我守护。寸步不离。”
这是底线！是绝不容触碰的红线！
血月队长面具下的眉头紧锁。寸步不离？这无疑会大大增加他们“控制”的难度。他试图争取：“庇护所环境特殊，为保障大人安全，有些区域……”
“没有区域。”凌夜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或者，交易作废。”他的左手微微抬起，一股虽然微弱却依旧凌厉的暗金气焰在指尖无声流转，缠绕的银丝散发着危险的光芒。他在用最后的力量表明态度——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血月队长眼神剧烈闪烁。他看着凌夜指尖那凝聚的力量，又看看他怀中昏迷的苏月月，最终，权衡利弊的念头压过了其他。一个重伤且需要寸步不离守护“月侍大人”的凌夜，在组织严密的庇护所内，未必不能控制。当务之急，是确保“月侍大人”的安全和稳定。
“……可以。”血月队长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但大人必须佩戴定位与生命体征监测环。这是底线。”他退了一步，但也划下了一道枷锁。
凌夜眼中寒光一闪，但最终，他没有再反驳。定位环……监视器……这是预料之中的代价。只要月月能安全恢复，只要他能守在她身边，这些枷锁……他暂时可以忍受。
“那个‘污染体’，”血月队长的目光扫向角落里那个扭曲的笼子，看着里面昏迷的、布满诡异紫纹的小小身影，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厌恶，带着一种看待垃圾的漠然，“必须立刻清除。深渊污染源，绝不能进入庇护所。”
荆棘立刻挡在了笼子前，怒目而视：“不行！这是老板娘说要留下的！”
血月队长冷哼一声：“留下？一个随时可能再次引动深渊低语、污染精神、甚至毁灭庇护所的炸弹？凌夜队长，你应该明白其中的风险！”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凌夜的目光也投向那个笼子。那个“小怪物”……是月月昏迷前流露出的一丝怜悯。但血月队长的话没错。这东西的存在，本身就是巨大的、不可控的威胁。尤其是在那个所谓的“庇护所”里，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月月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他沉默了几秒，眼神冰冷地扫过荆棘，又看向血月队长。
“处理掉。”凌夜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为了月月的安全，任何潜在的风险，都必须扼杀在摇篮里。即使是月月那点微弱的怜悯……也不行。
“老板！”荆棘难以置信地喊道。
“执行命令。”凌夜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冰冷。
荆棘看着凌夜冰冷的眼神，又看看笼子里昏迷的小小身影，最终，痛苦地低下了头，握紧了拳头，让开了位置。
血月队长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对身后一名队员示意了一下。那名队员立刻上前，手中凝聚起冰冷的暗红能量，对准了笼子里的“小怪物”。
冰冷的交易达成。
以“庇护”为名，行控制之实。
以“安全”为由，行清除之事。
凌夜抱着苏月月，站在据点的废墟之中，脚下是扭曲的金属和未干的血迹。他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押上了自己仅存的筹码——他的守护，他的自由，甚至……他内心某些坚持的底线——只为换取怀中这个少女一线安全的生机。
他低头，看着苏月月苍白而疲惫的睡颜，手指无意识地、极其轻柔地拂过她冰凉的脸颊。
“睡吧。”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和决绝，“我会……守着你。”
据点外，是未知的“庇护所”和潜伏的深渊阴影。
据点内，冰冷的清除即将开始。
而凌夜，抱着他唯一的“筹码”，如同一座孤岛，矗立在风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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