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夜访
窗外的雨声淅沥，檐角滴落的雨水敲在青石板上，像一串隐秘的暗号。
林格格伏在案前，指尖捏着一根细狼毫，试图模仿满文请安帖的笔迹。纸上的字歪歪扭扭，像爬行的蜈蚣。她烦躁地将笔一掷，墨汁溅在袖口，晕开一朵黑花。
“二小姐。”门外传来母亲身边老嬷嬷的声音，“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林格格心头一跳。自从穿越到这具身体里，这位名义上的“母亲”始终对她若即若离——既不像父亲那般严苛，却也鲜少流露出母女间的亲昵。
她跟着嬷嬷穿过曲折的回廊。雨丝被风吹斜，打湿了她的裙角。母亲的正屋里只点了一盏豆大的油灯，昏黄的光映在雕花屏风上，将人影拉得鬼魅般悠长。
母亲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苍白的脸。她手中握着一盒胭脂，鲜红如血。
“跪下。”母亲的声音很轻。
林格格一怔，却见母亲从镜中瞥了她一眼，目光里竟带着几分急迫。她恍然，立刻跪在脚踏上，假装整理裙摆。
“近些。”母亲抬手，似乎要为她抿发，却借着动作俯身在她耳边道：“别出声，你父亲在隔壁书房见客。”
林格格后背一凉。她这才注意到，隔着薄薄的梨花木隔扇，隐约传来父亲和几个男人低沉的对话声，夹杂着几句发音古怪的日语。
（2）胭脂密语
母亲的手很凉。她打开胭脂盒，指尖蘸了一点嫣红，突然抓起林格格的手。
“看仔细了。”她在林格格指甲盖上划下一道红痕。
林格格瞪大眼睛。那根本不是随意的涂抹——母亲的指尖灵巧地移动，竟用胭脂在她指甲上写出了一个细小的满文字符！
“这是‘危’字。”母亲的声音像一缕烟，“你父亲在和日本浪人交易军火，三日后会有一批枪械伪装成茶叶，从天津港运往旅顺。”
林格格心跳如鼓。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母亲死死攥住。
“别擦。”母亲蘸了更多胭脂，继续在她其他指甲上书写，“这些浪人是玄洋社的人，他们在找‘合适的人选’安插进宫……你妹妹婉清，恐怕己经和他们有联系。”
铜镜反射着微光，林格格看到母亲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压低声音。
母亲的手顿了顿。她从妆奁底层取出一块绣帕，轻轻展开——帕子上绣着一枝并蒂莲，但其中一朵己经褪色发黄。
“二十年前，文秀的姑姑瑾妃娘娘曾给我写过一封信。”母亲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她说紫禁城是口活棺材……可惜我当时没懂。”
隔壁突然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母亲猛地将林格格的手指按进妆台上的水盆，胭脂瞬间晕开，像稀释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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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母亲的秘密
“夫人，老爷问参汤可熬好了？”门外响起小厮的声音。
母亲立刻换上温婉的语调：“这就送去。”她转身从暖笼里取出一只瓷盅，却在递给林格格时，将绣帕塞进她袖中。
“回去再看。”母亲用唇语道。
林格格端着参汤退出房门时，恰好与从书房出来的父亲迎面相遇。他身后跟着三个穿西装的日本男人，其中一人瞥见她，竟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位就是令爱？”那人汉语流利，却带着古怪的腔调，“果然如传言般……特别。”
父亲面色一沉，侧身挡住林格格的视线：“回房去。”
她低头疾走，却在转角处听到那日本人说：“……轮船‘春日丸’己安排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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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绣帕中的真相
回到闺房，林格格立刻栓上门，展开母亲的绣帕。
褪色的并蒂莲下，竟用极细的丝线绣着几行满文小字。她凑近灯下辨认，突然倒吸一口冷气——
＞ “光绪二十六年七月二十日，洋人破城那夜，你父亲带着日本浪人抄了醇亲王府的密道……他们找的不是钱财，而是一份名单。”
帕子边缘还缝着一粒小小的翡翠纽扣，上面刻着“文”字。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林格格惨白的脸。
她终于明白为何文秀会突然来访，为何母亲总在深夜对着那盒胭脂发呆。二十年前的庚子之乱，父亲与日本人的勾结，甚至自己穿越成婉容的命运——这一切早就像蛛网般纠缠在一起。
而胭脂写就的密码，是母亲沉寂二十年后的第一次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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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雨夜抉择
林格格将绣帕藏进贴身的荷包。她蘸着残余的胭脂，在自己掌心写下一个满文单词——“船”。
三日后天津港的“春日丸”，或许就是改变命运的关键。
雨声中，她听到院墙外传来打更的梆子声。那节奏莫名让她想起现代看过的一部电影——摩斯密码的求救信号。
“真是疯了……”她苦笑着喃喃，却摸出发间的银簪，开始在地上勾画轮船的构造图。
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光影晃动间，铜镜里映出的仿佛不再是婉容稚嫩的脸，而是一个咬着牙冷笑的现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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