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几乎凝固。
神经信号劫持!
这个超越了常规战争的词汇,像一根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他的大脑。他瞬间明白了“渡鸦”那盘棋的真正杀招。林溪不是人质,她即将变成“普罗米修斯”最致命的武器——一个拥有王牌飞行员战斗本能和“三叉戟”内部知识的、绝对服从的活体木偶!
“全体注意!计划变更!”江辰的声音通过点对点加密频道,如同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切断了即将发起的总攻,“阿列克谢,取消主炮攻击!换装‘音爆’非致命弹,对敌方防御圈外围进行持续骚扰性射击,制造混乱,不要造成致命杀伤!”
“什么?!”阿列克谢以为自己听错了,“指挥官,这是最好的突击时机!”
“执行命令!”江辰的咆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海狼’,收缩队形,原地待命!这不是一次歼灭战,重复,这不是歼灭战!”
他的手指在指挥终端上疯作,将那条来自“深海”的警告和自己的推断,以数据流的形式发送给了技术专家“耗子”。
“耗子,我需要一个‘手术刀’。一个能瞬间烧毁单兵战术手表芯片,但不会对人体造成永久伤害的、小范围定向电磁脉冲。能不能做到?!”
耗子看着那串数据,脸色瞬间惨白:“指挥官,这是在用反导系统的技术去打一只蚊子!理论上可以,但我需要至少三分钟来编写脉冲聚焦程序,而且……它的有效距离,不会超过五十米!”
“三分钟。”江辰看着远方那架漆黑的飞机残骸,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给你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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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鹰”的机身腹地,冰冷而黑暗。
林溪凭借着对机体构造的肌肉记忆,在扭曲的管线和断裂的隔板间穿行。她终于抵达了黑匣子所在的加固舱。熟悉的橙红色外壳,在手电筒的光下,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她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个用于启动物理销毁程序的紧急拉环。只要拉下它,内部的高温燃烧剂就会在三秒内,将所有的存储芯片熔成一滩无法复原的硅渣。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距离拉环不到一厘米的时候,她手腕上的战术手表,屏幕突然亮起。
那不是常规的待机界面,而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渡鸦图腾。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高压电流般的剧痛,从手腕处猛然窜起,沿着她的脊椎神经,瞬间冲进了她的大脑!
“呃啊——!”
林-溪-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她-的-身-体-猛-地-一-僵,-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一-只-冰-冷-的、-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正-在-被-强-行-从-自-己-的-身-体-里-剥-离-出-去!
她能思考,能看见,能感受到那彻骨的寒意和愤怒。但她的身体,不再属于她。
她的手,那只离拉环只有一厘米的手,在空中诡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的姿态,无视了她大脑中疯狂下达的“拉下去”的指令,转而……握住了旁边那个用于“安全取出”的旋钮。
“不……”
她在自己的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呐喊,但身体却像一个最精密的机器人,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来自遥远彼端的指令。
“咔哒。”
一声轻响,黑匣子被从加固舱内,完整地、毫发无伤地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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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下了!”一名正在切割机身的雇佣兵惊呼道,“她没有销毁!”
“沙蝎”也愣住了,他看着那个刚刚钻进去的身影,一时间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加密通讯器里,传来了“渡鸦”那如同古井般幽深的声音。
“‘资产’己回收。去接收你的‘包裹’,沙蝎。她会亲手交给你的。”
“沙蝎”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狂喜与残忍交织的扭曲笑容。他明白了。他看向那架飞机残骸的眼神,充满了病态的崇拜。这才是“普罗米修斯”真正的力量!战争,早己超越了子弹和炮火的范畴!
“所有人!停止射击!准备迎接我们……凯旋的英雄!”他对着通讯器,用一种戏剧般的咏叹调喊道。
雇佣兵们面面相觑,但还是服从了命令。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林溪的身影,从那个应急维修舱口,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如同最精美的瓷娃娃。她的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机械般的流畅。她的手中,捧着那个橙红色的黑匣子,像是在呈上一件神圣的祭品。
她径首地,向着“沙蝎”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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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一发“音爆弹”在敌方阵地外围炸开,巨大的声响和冲击波让几名雇佣兵站立不稳,暂时打乱了他们的防御节奏。
“耗子!还有多久?!”江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从残骸中走出的、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他的心,像被一只巨手反复揉捏。
“最后三十秒!脉冲模型正在构建!”
“来不及了!”江辰看到,林溪己经走到了“沙蝎”面前,即将把黑匣子交到他的手上。一旦交接完成,敌人很可能会立刻带着人和物撤退。
他必须做点什么。
“阿列克谢!”江辰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目标,林溪与‘沙蝎’之间的地面,用高爆弹,给我炸出一道‘墙’!我只要冲击波,不要弹片!”
阿列克谢瞬间明白了江辰的意图。这是在用炮弹的冲击波,强行将两人分开!这需要对火炮的落点和引信的延迟,有着神乎其技的掌控!
“伊万!干他妈的!”阿列克谢怒吼。
T-14的炮口再次发出了咆哮。
一枚高爆弹,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精准地落在了林溪和“沙蝎”之间不到五米的地面上。
轰——!
爆炸掀起的沙浪,如同一道突然立起的高墙,将两人猛地向后推开。林溪被巨大的冲击波掀翻在地,手中的黑匣子也脱手飞出。
“混蛋!”“沙蝎”在沙地上滚了几圈,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对着江辰的方向疯狂咆哮,“开火!给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所有人!”
被压制己久的雇佣兵们,终于得到了命令,开始用密集的火力,向着“三叉戟”车队的方向疯狂扫射。
而江辰,等的,就是这一刻。
“‘海狼’!突击!”
江辰第一个跳下突击车,他手中拿着的,不是步枪,而是一把造型奇特的、枪管下方挂载着一个小型碟形天线的改装武器。那就是耗子在三分钟内,赶制出来的“EMP手术刀”。
“掩护我!目标,林溪!我要她的手腕!”
“海狼”小队如同一群被压抑己久的猛虎,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他们利用坦克和突击车为掩体,交替掩护,用精准的点射和震撼弹,硬生生在敌人的弹雨中,撕开了一道通往坠机点的口子。
江辰的身影,在火光和沙尘中,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他的眼中,没有敌人,没有那滚落在沙地上的黑匣-子,-只-有-那-个-倒-在-地-上,-正-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他-的-队-员。
他看到,林溪的手腕上,那块战术手表,依旧闪烁着不祥的、黑色的渡鸦图腾。
五十米……西十米……三十米……
江辰猛地在一个弹坑后卧倒,举起了手中的“手术刀”。碟形天线开始发出微弱的嗡鸣,充能指示灯由红变绿。
他透过瞄准镜,稳稳地套住了那个在沙地上显得格外清晰的目标——林溪的左手手腕。
这是他军旅生涯中,最艰难的一次瞄准。
他的手指,放在了扳机上。
他只有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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