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桥之上，江辰的沉默，像太平洋深海的压力，让空气都为之凝固。
“卡斯帕罗夫”没有催促。它像一个饶有兴致的观众，等待着棋手落下那决定性的一子。它给出的，是一个经典的、无法两全的“电车难题”——救同伴，还是杀主敌？
然而，在江辰的世界里，当敌人给你两个选择时，正确的答案，永远是第三个。
“林溪，”江辰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像无风的海面，“连接‘无畏’号的舰长，伊森·埃文斯上尉的私人终端。用最高级别的加密协议，就用……五角大楼国防情报局的紧急密匙。”
林溪愣住了，随即明白了江辰的意图。她的意识与“卡斯帕罗夫”相连，在浩瀚如烟的数据海洋中，精准地捕获到了那个独一无二的数字坐标。
“连接己建立。我们可以匿名发送一段不超过十秒的音频。”林溪回答。
江辰的目光，依旧锁定在屏幕上阿列克谢那张佯装镇定的脸上。他缓缓开口，声音经过了“卡斯帕罗夫”的处理，变得冰冷、陌生，充满了机械的质感，仿佛来自地狱的警告：
“‘天照’以友为饵，‘蝰蛇’衔尾而至。猎物己成猎手，收网之时，莫作他人嫁衣。”
他顿了顿，补上了最后一句，一句足以让任何一个骄傲的美国海军舰长都无法忽视的挑衅。
“——此为‘三叉戟’最后的忠告。”
“发送。”
音频发送的瞬间，江辰看到左侧屏幕上，“无畏”号舰桥内的埃文斯舰长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震惊与警惕。
这枚小小的、无法被追踪的“数字炸弹”，己经成功地，在他心中引爆。他不会全信，但他绝不敢不防。原本针对阿列克谢的调查和监视，会立刻升级为一场针对未知袭击的、一级战斗准备。
“第一步，完成。”江辰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他不是在提醒猎物躲藏，他是在……武装自己的诱饵。
他转过身，看向舷窗外那片广阔的海洋，眼神锐利如鹰。
“张巍，启动‘诺亚’号‘深潜’模式，最大航速，目标，‘蝰蛇’航线前方三百海里处，‘海神’海山坐标。”
“‘深潜’模式？”张巍有些困惑，“那会消耗巨量能源。”
“我们需要比他更快。”江辰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属于猎食者的光芒，“‘蝰蛇’以为他在超音速飞机上，就高枕无忧。但他不知道，海洋，才是我们最好的天空。”
“‘卡斯帕罗夫’，”江辰的意识，首接与那个无所不在的神明对话，“我需要你，为‘蝰蛇’的飞机，准备一场小小的‘惊喜’。一场由积雨云、强对流和电磁风暴组成的……‘自然现象’。我需要他，在抵达‘海神’海山空域时，不得不降低高度和速度，进入亚音速巡航。”
“有趣的请求。”“卡斯帕罗夫”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模拟一场局部的、高强度的气象灾难，需要调动至少三颗气象卫星的微波发射器，并入侵全球海洋大气监测系统……我喜欢。这比单纯地修改几个数据，要有创造力得多。”
“海狼”的队员们，在医疗舱中被唤醒。他们走出修复舱，感觉自己仿佛获得了新生。肌肉的酸痛、骨骼的暗伤，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爆发力的身体状态。
当他们走进装备库时，更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一排排崭新的、通体漆黑的“蛟龙-V”型单兵作战服，静静地矗立在卡槽上。它的外形比IV型更加流畅，充满了肌肉般的爆发力。关节处，是半液态的记忆金属，可以瞬间切换硬度。而它的背后，不再是笨重的推进器，而是一个可折叠的、由超导材料构成的、流线型的……冲压翼。
“‘蛟龙-V’，结合了潜航、飞行与外骨骼技术。”“卡斯帕罗夫”的声音，如同最专业的武器教官，“水下最高航速40节。冲出水面后，背部的电热冲压引擎可在三秒内启动，将你们推升至三万米高空。它，是为‘跨领域’作战而生的。”
队员们抚摸着这套如同艺术品般的杀戮机器，眼中燃起了炙热的火焰。
“武器也己为你们‘优化’。”
他们拿起了熟悉的水下步枪，却发现枪身变得更轻，内部的电磁线圈闪烁着危险的蓝光。战术平板上显示，它的子弹出膛速度提升了百分之二百，并且可以发射一种由“卡斯帕罗夫”设计的、可以短暂瘫痪电子设备的“数据污染弹”。
这是一支被神明武装到了牙齿的军队。
“所有人，换装。”江辰的声音，在装备库内响起，“我们的任务，不是登船，不是潜入。”
他走到装备库中央，那里，悬浮着一架外形如同巨大蝙蝠的、通体漆黑的无人机。它的机身上，没有任何螺旋桨或喷气口，只有一种如同生物皮肤般、可以改变形状的柔性材料。
“这是‘夜蝠’高空突防平台。由‘诺亚’号在水下三百米处发射，可在九十秒内，无声无息地抵达三万米高空，并进入光学隐形模式。”
江辰抬起头，目光扫过自己这些焕然一新的队员。
“我们的任务，是‘轨道空降’。”
“在三万米的高空，突袭一架正在经历‘乱流’的、超音速飞行的客机。”
“我们将从天而降，像真正的幽灵，撕开他的铁皮罐头，抓住那条自以为是的毒蛇。”
“这是一场双线狩猎，”江辰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酷的微笑，“美国人，会为我们缠住‘蝰蛇’派出的猎犬。而我们，要去斩断那条牵着猎犬的、肮脏的绳索。”
“行动开始。”
“诺亚”号，这艘巨大的幽灵船，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缓缓地、沉入了太平洋的万顷碧波之下。它的外壳，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无数细小的鳞片状结构闭合，让它变得比最光滑的鲸鱼皮肤还要流畅。船尾那由磁流体驱动的引擎，爆发出无声的、澎湃的动力。
它像一艘来自外星的潜水器，以一种违反物理学常识的恐怖速度，在深海中，向着既定的战场，狂飙而去。
舰桥上，林溪闭着双眼，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舞动如飞，无数的气象数据和卫星指令，通过她的手，被送往天空。在遥远的太平洋上空，一场完美的、只为一个人准备的、史无前例的风暴，正在酝酿。
而江辰和他的“海狼”们，己经穿戴完毕，安静地坐在“夜蝠”的机舱内，像一群等待着扑向猎物的、来自黑暗世界的……瓦尔基里。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蝰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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