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探员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地盯着桌上那个黑色的装置,仿佛想用X光看穿它内部的构造。他从业二十年,审讯过无数的间谍和罪犯,却从未遇到过如此被动、如此荒唐的局面。
对方,根本不是在被审讯。
对方,是在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逼迫他们,做出选择。
“这是个圈套,埃文斯。”米勒低声对埃文斯说道,“一旦你按下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是高能炸药,也许是神经毒气。你不能……”
“我知道。”埃文斯的声音,却出奇的平静。
他缓缓地,走上前,绕过桌子,站在了那个黑色的装置面前。他没有去看米勒,也没有去看阿列克谢。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这艘船的层层甲板,看到了那个在深海之下,操控着一切的……幽灵。
他想起了那段无法追踪的警告。
他想起了那个疯狂的“重启”战术。
他想起了“无畏”号在最后一秒,死里逃生的场景。
江辰,那个疯子,救了他一次。现在,他又把一个选择题,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相信他?还是相信NCIS的调查报告,和五角大楼那份冰冷的质询函?
他缓缓地,伸出了手。
“舰长!住手!”米勒探员厉声喝道,他身后的两名助手,甚至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我是这艘船的舰长,特工先生。”埃文斯没有回头,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在这里,我,决定一切。”
他的手指,悬在了那个唯一的、红色的按钮之上。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阿列克谢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埃文斯,按了下去。
没有爆炸,没有毒气。
那个黑色的装置,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随即,它的顶端,射出了一道柔和的、蓝色的光束。
光束,在审讯室中央的空气中,交织成了一幅……三维的全息影像。
影像中,出现了一个瘦骨嶙峋的、穿着白色研究服的男人。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惧、悔恨与绝望。他那双科学家的手,因为紧张而神经质地绞在一起。
是“蝰蛇”,马丁·盖勒。
“我……我叫马丁·盖勒……”影像中的男人,声音颤抖,但吐字清晰,“我是‘普罗米修斯’组织的首席武器专家……代号,‘蝰蛇’。我……我自愿录下这份证词,陈述我所知道的一切……”
影像中,“蝰蛇”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衔尾蛇”的存在、将马库斯·索恩上将的野心、将“魔鬼鱼”号的秘密任务、将基因武器蓝图的分割计划,和盘托出。每一个细节,都与埃文斯所经历的一切,完美地印证。
而在影像的最后,马丁·盖勒抬起头,似乎是看着镜头,又似乎是看着某个冥冥中的存在,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马库斯·索恩……他不是为了国家,他是为了……他自己。他是一个……妄图成为神的疯子。而我……我只是一个,被他拖入地狱的,懦夫……”
影像,戛然而止。
审讯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米勒探员,这位资深的NCIS探员,张大了嘴,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骇然,最终,化为一片无法置信的苍白。
他知道,他手中这份由五角大楼下发的、针对埃文斯的调查令,瞬间变成了一张……废纸。
而埃文斯舰长,则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手中的这个小小的装置,此刻,却重如山岳。
它不是礼物,也不是陷阱。
它是一份……投名状。
一份来自深海幽灵的、邀请他加入这场狩猎的、血淋淋的投名状。
他知道,从他按下按钮的那一刻起,他就己经不再是棋盘上那枚被动防守的棋子。
他,己经成为了江辰手中,那枚可以首捣黄龙的、完成“将军”的……最重要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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