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穷匕见!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和利诱,试图用沈万川的安危和“和气生财”的大饼,让她放弃追查。
席间瞬间安静下来,连歌姬的琵琶声都识趣地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知意身上,等着看她如何应对这软硬兼施的攻势。
沈知意放下茶杯,瓷器轻轻磕碰桌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她抬起眼,首视着胡守仁那双闪烁着精光和威胁的眼睛,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绽开一个异常明媚、甚至带着点天真好奇的笑容:
“胡东家此言,真是让小女子茅塞顿开!”
胡守仁一愣,以为她服软了,眼底刚掠过一丝得意。
却听沈知意继续用那清凌凌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道:
“只是,小女子愚钝,尚有一事不明,想请教胡东家。”
她不等胡守仁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小女子这几日整理卷宗,恰好看到几笔旧账,觉得甚是有趣。比如隆庆元年秋,扬州转运司核销的一批十万引官盐,账册上记的是损耗了三成,折银约五万两。
可巧的是,同月,万通号在江宁府的几家绸缎庄和当铺,账面上突然多了一笔来源不明、数目恰巧也是五万两的‘红利’入账。
更巧的是,负责核销这批损耗的转运司吏目,三个月后就在秦淮河上‘醉酒失足’淹死了,而他乡下老家的妻儿,却收到了一笔足够他们富足三代的‘同乡捐赠’。”
她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缓,如同在念诵一段枯燥的账目。
然而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石子,精准地投入席间每个人的心湖,激起惊涛骇浪!
胡守仁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最后变成一种猪肝般的酱紫色。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
席间那几位盐商和官员,更是脸色煞白,眼神躲闪,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
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恐慌和难以置信——她怎么敢?!她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还当众说出来?!
“沈知意!你……你血口喷人!”
胡守仁猛地一拍桌子,杯盘碗盏叮当作响,他霍然起身,指着沈知意,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而变得尖利扭曲,
“你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女,仗着首辅一点青睐,就敢在此信口雌黄,污蔑朝廷命官和正当商人?!你可知构陷之罪?!”
“构陷?”
沈知意脸上的笑容也倏然收敛,那双清澈的眸子瞬间变得锐利如冰锥,毫不畏惧地迎上胡守仁吃人般的目光,
“胡东家言重了。小女子只是依着账册记录,陈述事实,提出疑问而己。账册白纸黑字,皆有存档,转运司的存档,户部的副本,甚至……某些私下往来的草稿暗记,都写得明明白白。是不是构陷,自有公论。倒是胡东家……”
她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胡守仁耳中,
“您说,若是首辅大人知道,他派去整理卷宗的‘助手’,在揽月楼赴宴时,被人以‘构陷’之名威胁,甚至……出了什么‘意外’,比如也‘醉酒失足’掉进这秦淮河里……您猜,首辅大人会怎么想?他会觉得,是这账册在构陷您,还是……您万通号做贼心虚,想要杀人灭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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