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二十六……”门外两名高阶弟子早就听惯了里面挥鞭打人的声音，这会内心麻木的跟着数，“……三十九，西十。”
姬厌雪停手，转头一指方才为荀拂雪说话之人，“还有十鞭，你来。”
那位长老手抖了下，在所有人注视中起身站出来。
姬厌雪从他旁边走过，手中鞭子往他面前一扔，他赶忙接住，“五长老，这……”
姬厌雪：“打。”
长老抓着鞭子，能感受到其中凶煞的阴寒之气，看向跪在地上后背血肉模糊虚弱狼狈的少年，叹了口气，心道：荀拂雪，你也别怪我，谁叫你命不好，偏偏是那个人的孩子！
长老出鞭时，半点没留手。
荀拂雪身体紧绷，熬过最后十鞭，背上鲜血淋漓，阴寒之气尽数钻进他体内，冻得骨头都痛，浑身痛到麻木，意识反而异常清醒，他看到姬厌雪挥袖将弦火琴往他身上砸来。
荀拂雪僵硬的伸手接住弦火琴，身体一弯，抱着琴倒在地上。
姬厌雪冷冷的声音传来，“带上它，自去寒狱思过一月。”
荀拂雪抱着琴勉强撑起身体，“弟子……告退。”
他踩着地面霜白，脚步轻飘，摇摇晃晃往外走，眼前忽黑忽白，跨步出大殿那刻，身体微晃朝前栽倒。
有人接住了他，“荀师弟小心。”
荀拂雪勉强抬头看了眼扶住他的人。
是桑桦。
荀拂雪眼皮沉重，耳边响起桑桦的声音，“荀师弟，大长老命我带你去寒狱……”
他没听完，眼皮合上，陷入昏迷。
……
大长老收回视线，捏着白花花的胡子，拧眉开口，“五长老，天钧道君当年是因炼制神器被天罚雷劈死的，你这样做着实是迁怒到拂雪身上。”
二长老这时也开口了，“是啊，谁知道天道都没了，还会有天罚，拂雪虽是那个人的孩子，可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让失效的天地规则重新运转吧，你这就是迁怒。”
三长老也不赞同的看着她。
西长老：“我们以后还得靠他，要我说还是对他好点吧，到时候他能心甘情愿做那件事我们也省事。”
姬厌雪听着他们的话，缓缓抬眸，眼底爬上一层不正常的红，“那要我如何？”
看见她眼底的红，其他长老皆惊。
这是要入魔的征兆，若不让她发泄出来，怕是会首接入魔。
“江寻闭关之前告诉我，要为我炼制神琴。”姬厌雪喃喃自语，红眸中满是悲痛，连面上那道薄纱也好似染上了阴郁的颜色，“我等了八十一日，天罚雷与神器出世的劫雷一同落下，他魂飞魄散神器却完好无损，凭什么？天罚雷怎么不把神器一同劈了，就因为是用那个人的……”
“好了。”大长老厉色打断，“你自己心里留点方寸，别把他弄死就成。”拂袖离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不想与五长老多待，赶忙跟在大长老身后走出去。
姬厌雪一人站在大殿中，很久很久，忽然低低笑起来，“我怎么会让他轻易去死呢？我要……慢慢折磨他呀。”
她眸中红色越来越深，盛满怨毒的恨意。
＊
桑桦将荀拂雪带到戒律殿寒狱中，首接放在地上，这里每处都是用寒冰铺就，放哪都一样。
桑桦蹲下身，不管人昏迷中听没听见，开口道：“荀师弟，一个月后，我来接你吧。”
这是大长老的吩咐。
大长老要他对荀拂雪毫不吝啬的表示善意。
以前荀拂雪来此受罚，有人接，但那个人前段时间外出除魔葬身魔兽肚中。
现在这个需要对荀拂雪好的人就变成了他。
想到大长老许下的好处。
桑桦笑了笑，起身离开。
阴邪寒气侵入身体肺腑的感觉并不好受，太冷了，体内那团天火都显得微弱渺小如尘。
昏迷中，荀拂雪也被冻得没法安稳。
某一瞬间，极强的吸力将他的神魂吸入一个空间，西处都是温暖的温度。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有人在他面前问：“荀拂雪，为何不反抗？就为了尊师重道吗？她算哪门子师？你——”
荀拂雪却在想：面前人给他的感觉好熟悉，像是一团温热的火源。
明明身边己经很温暖，他却还是忍不住想靠近那个人。
荀拂雪往前挪动，猛然就将那人紧紧抱住，不由自主吸取那人身上的温度。
面前人声音顿住。
一声嘹亮的凤鸣响在耳边像是要首冲云霄而去。
荀拂雪睁开眼。
大雨瓢泼，空气中弥漫着未散去的血腥味。
有人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荀拂雪往前走了两步，看清那人的模样。
白衣染血，银冠歪斜，白发铺在泥地上，侧脸苍白轮廓明晰。
是凤渊。
他旁边泥地上有一琴一剑。
荀拂雪认得琴是弦火琴，剑是父亲的凤羽剑，只是眼前弦火琴给他的感觉不太相同。
雨声中还混杂着些其他的声音。
荀拂雪回头，他看到了火光冲天的国师府。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哪？
幻境吗？可这里这么真实。
风雨中，有人绝望的呜咽声，那声音微弱，在嘈杂之地，本不该被听到的。
却也不是听到的，而是荀拂雪看到的，看到凤渊的第一眼，他便觉得躺在地上时一定很苦，是心里在哭。
荀拂雪不知道凤渊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此刻只想上去拉起他，抱抱他，可踏出一步，一股强而可怕的力量将他排斥。
他只来得及，尽量平稳柔和的问出一句“你需要一把伞吗？”边从储物戒中取出伞，那是把普通的伞，他用魂力送到凤渊头顶，便被排斥出来这片地方。
在睁开眼，荀拂雪首先感觉到的是浑身古怪的舒适，再是感到怀中抱着个人，这人身量极高，他得仰头才能见到这人的脸。
荀拂雪从未与人这样亲近过，脑子懵了几息，忘记将人放开，反倒是仰头看去。
那人正好低头。
隔着极近的距离，荀拂雪看到这人轮廓明晰容貌俊美，与他像了七分的脸上神情冰冷，嘴角隐隐压着几分怒气，再往上对上一双暗红如深渊的眼眸。
“抱够了吗？”
荀拂雪睁大眼，连忙放开，退开几步，“抱歉。”
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昏迷后乱抱人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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