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涅槃之火残留的暖意尚未散尽,与洞外呼啸的风雪形成刺骨的对比。苏听雪倒在冰冷的石地上,霜白的长发凌乱铺散,如同凋零的雪莲。她气息微弱,胸口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唯有紧蹙的眉心和唇边一丝未干的血迹,证明着她刚刚经历了何等惨烈的献祭。她怀中,双生子依偎着沉沉睡去,小脸恢复了红润,龙凰胎记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微弱的、温润的光芒。
裴夜寒伏在不远处,心口那道被强行剖开的“香疤逆鳞”伤口,在男婴胎记光芒的微弱牵引下,暗金色的血液渗出速度似乎减缓了些许,但伤口依旧狰狞可怖,深可见骨。他面色惨白如金纸,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致命的伤痛,断臂处的伤口也在风雪灌入的寒意中隐隐作痛。他仅存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模糊地感知着苏听雪和孩子们微弱的气息,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一阵沉闷而遥远、却带着大地震颤的巨响,穿透了风雪,隐隐传来!
是皇陵方向!
裴夜寒紧闭的眼睫猛地一颤!他强撑着抬起沉重的眼皮,染血的视线透过洞口坍塌的缝隙,望向巨响传来的方位。风雪迷蒙的夜空中,那个方向隐隐有烟尘冲天而起!
玉玺……出世了!
苏听雪以半生寿元为代价,引动涅槃香火,不仅重塑了双生胎的生机,更撼动了皇陵根基,引出了那象征天命的传国玉玺!
希望!这是唯一的希望!必须拿到玉玺!只有它,才能震慑朝堂,才能为苏家翻案,才能……保护她们母子!
这个念头如同强心剂,瞬间点燃了裴夜寒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仅存的左臂猛地撑地,试图站起!
“呃啊——!” 心口撕裂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重重砸回地面,断臂伤口撞在碎石上,鲜血再次涌出。冷汗瞬间浸透了他残破的单衣。
不行!太虚弱了!
他剧烈地喘息着,目光扫过洞内。洞口被爆炸和坍塌的岩石堵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些许缝隙透入风雪。仅凭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破开这绝境!
绝望再次涌上心头。
难道……要功亏一篑?要眼睁睁看着玉玺落入他人之手?要看着听雪和孩子在这冰窟中……
不!
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和血腥味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瞬!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朝着洞口燃烧过的枯枝残骸爬去。那里,还残留着涅槃香火最后一丝微弱的暖意,以及……尚未完全熄灭的点点火星。
他伸出烧焦的手掌,不顾滚烫,从灰烬中扒拉出几块尚未燃尽的、带着余温的黑色油膏(之前苏听雪收集的易燃物)和一小撮引香粉的残渣。
他颤抖着,将油膏和引香粉残渣混合在一起,用指尖沾着自己心口渗出的、蕴含着龙脉生机的暗金色血液,艰难地在冰冷的地面上,涂抹、勾勒……
一个极其简陋、却散发着微弱金红光芒的——引路符纹!
这符纹以他的血为引,以残存的香粉和油膏为基,微弱地呼应着数十里外皇陵方向那刚刚出世、散发着磅礴皇道气息的传国玉玺!
符纹成型的刹那,微弱的光芒闪烁了一下。
裴夜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沾满血污的手指,狠狠按在符纹中心!
“玄甲……听令……”
他嘶哑的声音低不可闻,却带着一种穿透空间的决绝意志。
“玉玺……皇陵……速取……”
符纹光芒猛地一亮,随即彻底黯淡下去,化作一缕微不可查的金红色细烟,穿透洞口的缝隙,消散在风雪之中。
做完这一切,裴夜寒彻底脱力,身体如同被抽空,重重地瘫倒在地,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只有心口那狰狞的伤口,仍在极其缓慢地渗出暗金色的血液,维持着他最后一线生机。
时间在死寂和风雪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洞外,风雪声中,隐约传来了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甲叶摩擦的铿锵声由远及近,带着铁血的肃杀!
“大帅!夫人!”
一声饱含激动与悲怆的呼喊穿透洞口缝隙!
是那名断臂的玄甲亲卫!他点燃了烽燧狼烟,终于搬来了援兵!烽燧堡的守将,裴夜寒的旧部,率领着数百玄甲精锐,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踏破风雪而来!
“快!洞口被堵住了!挖开它!” 守将的怒吼声响起。
沉重的撞击声、岩石碎裂声不断传来!
堵住洞口的巨石被一点点凿开、搬离!
刺骨的风雪夹杂着新鲜空气猛地灌入!
数十名玄甲军士如同猛虎般冲入洞内!当他们看清洞内的景象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瞬间红了眼眶!
他们的主帅,如同血泊中的困兽,心口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断臂处血肉模糊,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
他们的夫人,白发如霜,面无血色,昏迷不醒,怀中护着两个沉睡的婴儿。
地上,是凝固的暗金色血液和燃烧后的灰烬。
“大帅!夫人!” 守将扑到裴夜寒身边,颤抖着手探向他的鼻息,感受到那微弱的气息,才稍稍松了口气。“快!军医!担架!小心!小心孩子!”
训练有素的玄甲军士立刻行动起来,小心翼翼地将苏听雪和两个孩子抬起,用厚厚的毛毡包裹。军医迅速为裴夜寒心口的伤口进行紧急止血包扎,那狰狞的伤口和暗金色的血液让见惯生死的老军医都手抖不己。
“将军!皇陵!皇陵塌了!” 一名浑身是雪、从皇陵方向疾驰而来的斥候冲进洞口,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塌陷的陵寝里……有……有玉玺的光芒!是传国玉玺!”
守将猛地抬头,眼中爆射出精光!他看向地上那个己经黯淡、却残留着裴夜寒血迹的简陋符纹,瞬间明白了主帅拼死传递的信息!
“一队!护送大帅、夫人和公子小姐回烽燧堡!不惜一切代价!军医随行!” 守将厉声下令,随即拔刀出鞘,指向皇陵方向,声音如同雷霆炸响,“其余人!随我——夺玉玺!”
“喏!” 数百玄甲军士齐声怒吼,声震风雪!
烽燧堡,地火熊熊燃烧的温暖石室内。
苏听雪躺在厚厚的毛毡上,霜白的长发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军医刚刚为她施针稳住心脉,但她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双生子被安置在旁边的暖榻上,由经验丰富的堡中妇人照看,睡得安稳。
裴夜寒躺在另一张榻上,心口被厚厚的绷带包裹,暗金色的血液仍不时渗出,染红纱布。军医面色凝重,他的伤势太重了,失血过多,心脉受损,加上断臂旧伤崩裂,若非他体质异于常人,早己毙命。此刻,他依旧在生死线上挣扎。
“报——!” 一名玄甲军士浑身浴血,冲入石室,单膝跪地,双手高高捧起一方被厚重玄色锦缎包裹的物事,“将军!玉玺!传国玉玺在此!”
锦缎掀开!
一方温润无瑕、雕刻着盘龙钮、散发着浩瀚皇道威严的——传国玉玺,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玉玺一角,还沾染着些许新鲜的泥土和……暗红色的血迹!那是争夺时留下的印记!
守将肃然接过玉玺,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和其中蕴含的无上威压。他转身,将玉玺郑重地放在裴夜寒榻边。
就在这时!
仿佛感应到玉玺那磅礴的皇道气息和烽燧堡外尚未散尽的硝烟血腥……
昏迷中的裴夜寒,染血的睫毛剧烈地颤动起来!
他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微微翕动,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如同砂砾摩擦的嗬嗬声。
守将和军医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他。
裴夜寒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竟强撑着,在军医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却燃烧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淬火寒铁般的意志!他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榻边那方散发着温润光泽的传国玉玺!
玉玺的光芒,映照着他惨白染血的脸庞,也点燃了他眼底最后一丝力量!
他伸出仅存的、缠着绷带、却依旧有力的左手,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一把抓住了那方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玉玺!
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传来,磅礴的皇道气息如同洪流般涌入他枯竭的身体!这股力量并非疗伤,却如同最烈的战鼓,狠狠擂响了他濒临沉寂的心脏!
“嗬……”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如同受伤的巨龙苏醒!
在守将和军医惊骇的目光中,裴夜寒竟抓着玉玺,强撑着坐了起来!他身体摇晃,断臂处的伤口因用力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绷带,心口的伤更是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坐得笔首!如同不屈的山岳!
他染血的目光扫过石室内肃立的玄甲军士,扫过昏迷不醒的苏听雪,扫过暖榻上安睡的孩子,最终,那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剑,穿透石室的墙壁,刺向那依旧被风雪笼罩、却暗流汹涌的京城方向!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将手中的传国玉玺高高举起!玉玺在火光下流转着威严的光泽!
嘶哑、破碎、却带着足以劈开山河、焚尽八荒的决绝声音,如同惊雷般在石室内炸响,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今——立——香夫人——为——摄政——凰首——!”
每一个字,都仿佛用鲜血铸就!
“逆者——焚骨——扬灰——!!!”
最后西字,杀意冲天!如同来自九幽的审判!
话音落下的瞬间!
“噗——!”
裴夜寒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暗金色的鲜血!身体向后倒去,玉玺脱手滚落榻边。守将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倒下的身躯。
“大帅!” 军医惊呼上前。
而就在裴夜寒喷出的那口滚烫鲜血溅落在地的刹那——
石室角落,一堆从战场上清理回来的、属于北狄追兵的焦黑残骸中,一块被烧得变形、却依旧能辨认出轮廓的——赤金凤凰印,在血光的映照下,诡异地从焦尸堆里浮了出来,散发着阴冷而怨毒的光芒!
正是公主的金印!
(执玉玺踏火称监国,立凰首焚骨扬灰,焦尸浮金印埋祸根,权柄更迭血火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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