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山湖的秋天来得又急又猛。俞瑾站在新落成的儿童图书馆窗前，看着一阵狂风卷起满地银杏叶，金黄的叶子拍打在玻璃上，像无数试图闯入的小手。
三个月了。自从齐炜死在慈善晚宴上，自从祁浩然在她怀里停止呼吸，自从唐栋带着那个告别吻飞往东京。社区表面恢复了平静，北区23号别墅被夷为平地，取而代之的这座儿童图书馆今天就要正式开放。
"俞董，剪彩仪式五分钟后开始。"助理小林轻声提醒，"段先生和段太太己经到了。"
俞瑾整理了一下珍珠耳环，从二楼窗口望下去。图书馆前的小广场上己经聚集了不少社区居民和媒体。最前排站着一对陌生夫妇——段沉和乔雨，南区最新入住的业主。
即使隔着距离，段沉的存在感也强烈得不容忽视。他身高接近一米九，铁灰色的三件套西装包裹着特种兵式的精壮身材，寸头下的脸庞棱角分明得像用斧头劈出来的。此刻他正微微低头听妻子说话，那个姿势让俞瑾想起蓄势待发的猎豹。
乔雨则是典型的江南美人，一袭月白色旗袍裹着纤秾合度的身段，腕间一只翡翠手镯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当俞瑾走下楼梯时，注意到乔雨看儿童图书馆的眼神不像欣赏，而像是在评估什么。
"久闻俞董大名。"段沉握手时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掌心有层厚茧，"我和太太很期待今天的活动。"
他的嗓音低沉悦耳，却让俞瑾后颈汗毛倒竖——这种声音她太熟悉了，祁浩然和唐栋都有类似的质感，是经常下命令的人特有的语调。
"段先生从事什么行业？"俞瑾递过剪彩用的金剪刀。
"进出口贸易。"乔雨抢先回答，笑容甜美如蜜，"我先生常年在东南亚奔波，这次好不容易说服他定居下来。"
剪彩过程很顺利。当俞瑾和段沉共同拉开红绸时，她敏锐地注意到他右手腕内侧有一道细长的疤痕，形状像数字"7"。这个发现让她差点失手摔了剪刀。
仪式后的茶歇会上，社区业主们三三两两交谈。俞瑾借机向周慕贞的老友李太太打听段沉夫妇的来历。
"听说是在拍卖会上认识的周姐。"李太太啜着红茶，"段先生拍下周姐收藏的一套明代茶具，相谈甚欢。正巧南区B7挂牌，周姐就做了引荐。"
B7？俞瑾心头一跳。松山湖南区按照字母编号，B7正好与北区23号形成对角线。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
"乔太太的镯子很特别。"俞瑾状似无意地提起。
李太太眼睛一亮："缅甸血翡翠，和周姐那条项链是一块料子开的。听说全球就七块，每块都刻着编号..."
谈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俞瑾走到安静处接听，是唐栋在东京的临时号码。
"新住户有问题。"唐栋省去了寒暄，"段沉不是真名。三年前东南亚某次联合行动中，有个代号'孤狼'的特种兵救了我们整个小队，后来神秘失踪。昨天我偶然看到同事桌上的监控照片，就是你的新邻居。"
俞瑾握紧了手机："你是说他可能是卧底？"
"或者变节者。"唐栋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我查到他和齐炜五年前在曼谷同框过，但具体关联还不清楚。小心他妻子，资料太干净反而可疑。"
挂断电话，俞瑾发现乔雨正站在不远处，翡翠手镯在阳光下泛着血一样的光泽。
"俞董忙完了？"乔雨递来一杯茉莉花茶，"我家老段想捐一批儿童图书，不知道图书馆收不收？"
茶香氤氲中，俞瑾注意到乔雨无名指上的婚戒——不是常见的钻石或宝石，而是一颗罕见的黑珍珠，与她自己的耳环几乎一模一样。
当晚，俞瑾在书房整理儿童图书馆的开幕资料。落地窗外，松山湖面反射着碎银般的月光。凌晨一点十七分，监控警报突然轻响，屏幕上显示南区B7有人影移动。
放大画面后，俞瑾倒吸一口冷气——段沉穿着全黑作战服，正熟练地避开社区巡逻，向被查封的23号别墅旧址潜行。他的动作太过专业，几次险些脱离监控范围。
俞瑾立刻调出更多摄像头追踪。段沉在废墟上停留了整整十七分钟，用某种设备扫描地面，最后从废墟深处挖出个小金属盒装入背包。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突然抬头首视监控摄像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他早就知道被监视！这个认知让俞瑾浑身发冷。更可怕的是，段沉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绕道经过她家别墅，在门前橡树下放了什么东西。
等确认段沉走远，俞瑾才敢出门查看。橡树根部的落叶被拨开，露出一个小巧的银质U盘，上面刻着罗马数字VII。
回到书房，俞瑾将U盘插入隔离电脑。里面只有一个音频文件，播放后是段沉低沉的声音：
"俞小姐，好奇心会害死猫。周慕贞没告诉你全部真相，祁浩然也是。想知道第七把钥匙的秘密，明晚十点独自来高尔夫球场7号洞。别告诉唐栋，除非你想他像祁浩然一样变成尸体。"
音频结束的瞬间，电脑突然蓝屏，U盘自动熔毁成一团废金属。
俞瑾呆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摸着颈后的胎记。窗外，一片银杏叶啪地贴在玻璃上，像极了扑克牌中的黑桃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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