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怎么哭了？”
春枝和嬷嬷坐在桌前吃着糕点，嬷嬷一边吃，一边抹眼泪。
“怎么了嬷嬷？”
我坐到桌前，笑着给她擦着眼泪。
“哎呦！我这是！我这是高兴啊！我的东姐儿都能自己赚钱了，还能想着给我这个老东西买吃的！我这心里，高兴啊！”
嬷嬷是真高兴，自打我重生醒来，我就不再把嬷嬷和春枝当成佣人，她们是我的亲人，我的家人。
“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后我还会赚更多的钱，好日子啊，在后头呢！”
左手挽着嬷嬷，右手挽着春枝，这只是开始，区区一百五十个铜钱，可远远不够。咚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屋里的气氛。
“去开门。”
春枝跑去开门，我坐着没动，嬷嬷开始收拾桌上的吃食，这么晚了，应该不是父亲。
“三姑娘晚好！我家娘子晚上现做的小肉酥饼，瞧着姑娘晚上没一同用膳，便给姑娘留了一些，单独给姑娘送了过来。”
是乔小娘陪嫁过来的刘嬷嬷，真是有意思了，晚膳早都过了，才想起来送过来，怕是有别的事吧？
“劳烦刘嬷嬷了，替我谢谢你家娘子。”
我在屋里应了声，也没见她有要走的意思。
“娘子还说了，如今姑娘办着大事，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把巧儿留下来，伺候姑娘。”
送眼线来了？还这么明目张胆？
巧儿？就是那个总挨欺负的吧？
“不必了嬷嬷，我院子里事少，用不了太多人，我喜净，人多了头疼。”
自然知道这样是赶不走的，那也要做做样子，我正想着怎么打听那院子里的消息呢，这下好了，这不就来了吗？
“哎！你别走啊！我们姑娘说了不用！”
刘嬷嬷扔下巧儿便走，那力气大的，连春枝都没拉住。
“你跟回去啊！我们姑娘说了不用！”
没拉住老的，春枝开始撵小的，我站在门口，看着低头丧脸的巧儿，她也是个可怜人。
“春枝，将她领进来吧，你和嬷嬷去睡吧。”
春枝虽不情愿，还是听话的将人领了进来，嬷嬷有眼色的将春枝拉了出去，关上了门。
“奴婢今后就是跟着姑娘了，这是奴婢的卖身契。”
她将吃食和卖身契一并放到了桌上，麻利的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我打开卖身契用手擦了擦纸张和字迹，假的。
“她给你开了什么条件？”
我走到蜡烛旁，点燃了这假的卖身契。
巧儿跪在地上没起来，瞪大眼睛惊愕的看着我。
“答应帮你娘治病，还是帮你找弟弟？”
巧儿本是临县一农户家的长女，可怜父亲早逝，母亲又重病缠身，还有一个五六岁的亲弟弟，无奈之下卖到府里做了下人。
原本靠她这点微薄的的收入，勉强能支撑那个残破的家，可老天无眼，弟弟又被人牙子拐卖去了，巧儿托人打听好久都没没有消息，母亲病更重了。
眼下，若能答应帮她母亲治病，或是找到幼弟，让她做什么她都能答应。
“姑娘说笑了，阿娘的病己多年，早己药石无医了，我那弟弟两年都没消息，多半是找不到了。”
她倒是个冷静的，也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看来，是有重要的东西被乔小娘握住了。
“你是聪明人，知道你的主子是什么样的人，谁也不想一辈子被人压着过，你也可以将我这里的事情说与她听。”
若不是被逼到绝路，巧儿这样的姑娘，怕也是个媒婆争着给说媒的吧？
“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做笔交易，我给你阿娘瞧病，你帮我做我想做的事，当然，杀人放火的事情不会让你做，也得你自己愿意。”
乔小娘把巧儿塞过来，无非是想随时知道我这里的情况。
她还是抿着嘴不说话，屋子里安静的能听到窗边的虫叫。
“你先起来吧，你有痛处被她抓在手里，我在这个家里，确实形单影只，不似别的院子有人庇护，所以我更知你的艰难。”
我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想要得人心，必须得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诚意，巧儿是个有底线的姑娘，如果不然，也不会成为那院子里最不受待见的。
“除了初一和十五，我都会在医馆不远处替人瞧病，随时让你阿娘来，我可以先瞧瞧。”
就算她不愿意做我的眼线，我也会替她阿娘瞧病。
于我而言是搭一次脉，施几次针的事儿，可于她而言，难上加难。
“院子里房间多，就是简陋了些，早些睡了吧。”
我也有些累了，坐了一天，只想快些躺下。
巧儿有眼力的将东西都收拾出去，关上了门，自始至终她不肯多说一句话，可我看出了她眼神的闪烁，她是动心了的，只是现在还不敢赌，不敢确定我和乔小娘谁能帮她更多。
良禽尚可择木而栖，可她没得选，我是她唯一的选择。
乔小娘，为何突然把手伸到我的院子？
父亲也不再为难我，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带着疲惫和疑惑入梦，最近己经很少再梦到那地狱般的场景了。
梦里我住到了自己买的大院子里，阿娘和钱嬷嬷在忙着种秧苗，说等结了果子，要先给我尝尝，春枝在一旁给二人递水，一家人有说有笑。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迎着阳光，我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只听见阿娘叫他贤婿，他应声将东西递到春枝手中，我想起身看看他是谁，可自己好像被定住了一般，只能坐在秋千上。
他转身向我走来，阳光下面容逐渐清晰，我僵硬的身体好像得到了救赎，慢慢的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像一只蝴蝶一样朝着他飞去。
他张开双臂，等着我入怀。
没有等到结实的拥抱，一下子扑了个空，我摔坐到地上，院子突然变得破败不堪，枯草丛生。
阿娘不见了，嬷嬷不见了，春枝不见了，他也不见了。
我大声呼喊着，无人应我，迟暮年突然出现在了门口，犹如恶鬼。
扫帚和地面的摩擦声把我拉回了现实，为何会做这样的梦？这一大早又是谁在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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