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阿娘……”
瘦弱的少年怀里抱着一个气若游丝的老妇，待看清了少年的脸，真是惊煞了我。
“春枝，帮忙！”
不远处就是医馆，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有救了！这不是许郎中家的二姑娘吗？云家大公子的腿就是他治好的！”
人群自动散开，给我们让出了道。
少年也不犹豫，背起他阿娘就跟我们一起匆忙的向医馆走去。
身后的人并未见少，瞧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哎？你们怎么又回来了？我家郎中说了，救不了……”
小伙计话还没说完，看准了前头的是春枝，也就闭了嘴。
“哎呀，没什么好看的！快走快走！”
人群把门口堵死了，小伙计怎么说大伙也没有走的意思。
父亲见我把人领了进来，瞬间就掉了脸子。
来不及多说，我让人把老妇放到了里间，出门并未带银针，只有一个根防身用的。
“银针。”
父亲低着头，装作听不见，伙计们也是看他脸色行事，主家不发话，全都假装忙着各自的事情。
“父亲莫不是忘了祖训？！”
片刻耽误不得，这时候他同我置气，真是惹人生厌。
行医须以恻隐之心为本，不可见死不救，不可贪财图利。
“治不好算我的！治好了算父亲的！”
少年不断唤着他阿娘，就如同在与地狱使者抢人。
“给她！”
父亲发了话，张伯把早就备好的银针交到我的手上，来不及说什么，进入了里间，老妇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气息若有若无，怕是难回天了，只能大胆一试了！
这个少年叫王权，前世迟暮年的心腹，只因迟暮年替他葬了亡母，便甘愿沦为贱籍，终身为奴。
他有一颗善心，只可惜认错了主子，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了，哪怕知道迟暮年做的是恶事，哪怕违背自己的本心，也会为迟暮年做棋子。
有时候我也会想，我们两个是一样的，都是傻的，甘愿为了一个不在乎自己的人赴汤蹈火。
现在我不这样想，那不是傻，是蠢，人活于世要懂得变通，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也没有什么比活着重要。
只可惜，我救不了他阿娘。
“对不住，我尽力了。”
半个时辰，筋疲力尽，还是没有救下她，太迟了。
“阿娘……阿娘！”
痛失慈母，叫人不忍落泪。
“姑娘！他晕倒了！”
我本想出来透口气，我这一口气还没吐完，就又憋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伤心过度，并无大碍。
我的钱都给了清娘，恐怕为他阿娘安葬是不够的。
一针下去，人缓缓的醒了过来，扑到他阿娘的身上，又哭了起来。
“父亲，我身上未带够钱财，能不能同你借些钱，让这少年安葬了他母亲。”
管他能不能借，总得试了才知道。
“借？你拿什么还？我是开医馆做生意的！要是死了人我就给买棺材，那我这生意还做不做？”
是了，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不借也罢，大姐姐现在有钱，不会差这一口棺材钱，可现在正是大姐大喜的日子，我去找她借钱给人买棺材，是不是不太吉利？
“许郎中不做生意了吗？这可不行啊！听说仙子在救人，我赶紧过来瞧瞧！”
不知云深何时从人群中挤进来的，身后还跟着云祁。
我们许久未见，不敢有太多眼神的接触，轻轻一瞥，我就低下了头。
“云大公子见笑了，女儿同我顶嘴罢了！”
脸色变幻如此之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云深是他的儿子。
“姑娘，他要走！”
春枝跟在王权身后，不知怎么拦着他。
“姑娘大恩我王权改日来报，等我安葬好阿娘，愿为姑娘做牛做马。”
他说这话我是惭愧的，我没能救得了她，就连让她同儿子说句话都没做到。
“你的钱够吗？”
看他的样子不像有安葬的钱，除了卖身，也没别的法子了。
问完了我们两个都不敢说话，他肯定是钱不够，我也是。
我买不起，有人能买起，旁边就站着两座金山。
“死者为大，云祁。”
云深看出我的用意，对着云祁使了个眼神。
云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从钱袋子里掏出一锭银锭。
有钱人就是阔气，出手真大方。
“你陪他去，然后老地方找我。”
王权背上背着老妇，想跪下被我一把拦住了。
我虽没救了他阿娘，也算是助他避开了迟暮年，不知这算不算救了他？
门口的人群见没有热闹可看，便自行散去，云祁带着王权出了门，父亲热情的招呼云深坐下喝茶，我站柜台前有种想大逆不道的冲动。
“许伯父，我看东月妹妹好似受了惊吓，我帮你把她送回去吧？”
我现在都怀疑他身体里是不是住着好几个云深，这语气熟络的好像一家人似的。
“啊……这……”
他自然是为难的，迟家刚来提亲没几天，被我退了回去，我这就跟着云家大公子在街上招摇，定是会被人笑话。
若是前世，我定恪守本分，安分守己，可现在的许东月，天我都想翻一翻，还在乎那些虚名做甚？
“那女儿就先告退了！”
不等父亲说什么，给了春枝一个眼神我们就出门了，还等他同意？他想的多了！
“东月妹妹，近来可好？”
他这样说话，我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还不如叫我仙子。
“衣食无忧，甚好。”
路边的叫卖声不断，桃源县还是那样的热闹。
“前几日家里遭了贼，我出了趟远门，走的着急，未来得及同你讲。”
他的眼神一首在我身上，让我觉得有些……害羞。
“嗯，我们要去哪里？”
他才不会乖乖送我回去，还得等云祁和王权去老地方。
“东月妹妹真是聪慧过人，我带你去一个你想去的地方。”
我想去的地方？莫不是……那高楼？
我晓得那是哪里，是桃源县最好的酒肆，醉仙楼。
听说楼主是位奇人，楼共五层，形如宝塔，若想去往第二层，须与第一层的守楼人拼酒。
能去顶楼的人，酒量怕是惊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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