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的雨丝裹着佛香,林小满将龙凤胎护在金佛寺斑驳的铜钟背后。莱拉的小手还紧攥着苏棠留下的橄榄核雕,边缘己经被得发亮,表面细小的凹痕里嵌着撒哈拉的沙粒。钟体表面的铜绿在雨水中泛着幽光,她突然发现那些斑驳的纹路,竟和自己画布上反复勾勒的橄榄枝如出一辙——每道裂纹都像极了她强迫症发作时,用刮刀在亚麻布上划出的肌理。
"施主,该敲晨钟了。"老住持的竹杖点在钟身上,发出沉闷的回响。竹杖顶端包着的铜片己经磨得薄如蝉翼,露出底下暗红的木质纹理,像是被长年累月的香火熏染成的颜色。林小满这才注意到他袈裟袖口的磨损处,露出的棉布上用蓝线绣着半个玫瑰图案——和苏棠母亲日记里夹着的家族徽记一模一样,针脚间还沾着些许干枯的蓝砂。
铜钟撞木落下的刹那,声波震落几缕铜绿。林小满凑近细看,内壁上密密麻麻刻着人名:从她初恋男友的警校编号,到第二任丈夫的婚礼日期,甚至经纪人手机里未存的电话号码。每个刻痕边缘都泛着细小的毛边,像是用粗糙的工具反复凿刻而成。住持颤巍巍地掀开袈裟,胸口有道狰狞的疤痕,形状恰似被撕碎的橄榄叶,疤痕周围的皮肤呈现出异样的蓝灰色,和他常年服用的抗抑郁药物药盒颜色相同。
"二十年前,我帮你父亲销毁实验记录,却把名字刻在了钟里。"住持的声音混着铜钟的余韵,喉结处的老年斑随着话语颤动。他从袈裟口袋摸出个锡制药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蓝色药片,和林小满记忆里父亲实验室的药品包装一模一样。药盒内侧贴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钟声每响一次,就多一个人被标记。"
巷口传来汽车引擎声。林小满摸出苏棠留下的瑞士军刀,刀柄缠着的绷带还沾着撒哈拉的沙粒,绷带边缘的线头己经磨断,露出底下暗红的血迹。阿莱突然拽住她衣角,从口袋里掏出半截烧焦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钟声会唤醒所有藏在画里的秘密。"纸条的焦痕呈橄榄叶形状,和苏棠在她帆布鞋上画的鸢尾花用的是同一种颜料。
佛殿的油灯突然熄灭。黑暗中,林小满听见布料摩擦声。勒克莱尔带着人闯进来时,手电筒光束扫过她腰间的画筒——里面卷着的《橄榄树》习作,颜料里混着苏棠给的神秘蓝砂。那些砂粒在光束下泛着微光,像极了她在柏林画廊开幕式上,注意到苏棠白衬衫纽扣缝隙里的细碎闪光。
"林小姐,知道为什么你每段感情都失败吗?"勒克莱尔举起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她历任男友的心理评估报告,每份报告的页眉都印着"蓝玫瑰项目"的徽标。"他们都被诊断为'蓝玫瑰依赖症'。"他的手指划过屏幕,林小满看见初恋男友的字迹:"每次靠近她,就像靠近能治愈失眠的药。"而第二任丈夫的日记里夹着的,正是她画的蓝玫瑰明信片,边缘被反复得起了毛边。
住持突然用竹杖击碎烛台,蓝烛泪在地上蜿蜒成锁链形状。烛泪接触地面的瞬间,林小满闻到熟悉的松节油气味——和她父亲画室里常年弥漫的味道一模一样。她想起苏棠临终前的话,猛地扯开袖口。结痂的蓝玫瑰纹身下,皮肤里隐约浮现出细小的血管纹路,和铜钟内壁的刻痕完全重合,每道纹路都像极了她强迫性数数时,在掌心掐出的月牙形痕迹。
"启动共鸣装置!"勒克莱尔的手下抬出一台老式留声机,唱片上刻满她画作的缩略图。当唱针落下,熟悉的《橄榄树》旋律混着电流杂音响起,铜钟开始震颤。林小满感觉胃部翻涌——这和她每次强迫性消毒前的生理反应如出一辙。她注意到留声机的喇叭口缠着蓝纱布,纱布上沾着细小的颜料颗粒,和她在经纪人办公室发现的清洁布材质相同。
莱拉突然哭出声,眼泪滴在铜钟上。奇迹般地,那些刻痕开始褪色,露出底下崭新的梵文。住持哽咽着解释,浑浊的眼球上蒙着层蓝翳:"当年你父亲用病人的眼泪调和颜料,却不知道..."他剧烈咳嗽,掌心咳出带血的蓝砂,砂粒落在地上,竟组成了她画作中反复出现的橄榄枝图案,"最纯净的治愈,藏在未被污染的情感里。"
混乱中,林小满抓起军刀刺向留声机。刀刃划开唱片的瞬间,她看见无数画面闪过:苏棠在蒙马特街头擦拭她的画具,指尖沾着的蓝砂落在调色盘上;经纪人偷偷调换她的颜料管,袖口露出的半截蓝玫瑰刺绣;还有父亲在画室将蓝色药粉混入亚麻籽油,药瓶标签上的编号和铜钟内壁的刻痕一一对应。铜钟发出刺耳的嗡鸣,勒克莱尔的人痛苦地捂住耳朵——他们西装内侧的口袋里,都别着相同的蓝玫瑰胸针,胸针背面刻着的编号,正是他们作为实验观察对象的身份码。
"快走!"住持将龙凤胎塞进她怀里,袈裟下露出缠绕绷带的双腿,绷带边缘己经被磨得发白,露出底下结痂的伤口。"我当年没勇气阻止你父亲,今天..."他猛地撞向铜钟,钟声与留声机的杂音相撞,迸发出尖锐的声波。林小满看见铜钟表面的铜绿如雪花般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病历编号,最顶端刻着的,是她母亲的名字——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蓝玫瑰,花瓣上有三个被划掉的叉,和她童年记忆里母亲日记本上的涂鸦一模一样。
晨光刺破云层时,铜钟裂成两半。林小满在碎片中发现半张照片:年轻时的苏棠母亲和她母亲并肩站在台北西门町,手里各拿着半颗橄榄核。背面的字迹己经晕染,但仍能辨认出"用艺术治愈伤痛,而非制造枷锁"。照片边缘沾着的蓝砂,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像极了她在苏棠的化妆包里见过的眼影碎屑。
湄南河上传来汽笛声。林小满望向码头,一艘船舷绘着褪色蓝玫瑰的货船正在起锚。船头上站着的男人,手臂缠着橄榄叶形状的绷带,正朝她举起一个熟悉的物件——那是苏棠的银链,此刻挂着的不是橄榄核,而是枚用蜡封着的药片。药片表面用蓝笔写着"解药"二字,笔迹和她母亲临终前的遗书如出一辙,蜡封边缘还沾着些许干枯的蓝玫瑰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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