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宇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墓碑上那行刺目的血字提示,又不动声色到摸了摸自己手里的算珠。
并没有搭话的意思。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陈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显得镇定。
目光扫过众人惊惶的脸:“线索出现了,我们必须行动,坐以待毙只会更危险。”
“绿烛”和“莫信碑文只言片语”我们不知道哪个更安全,也不知道哪个是陷阱。
“分头找,效率更高,但……风险也更大。”他顿了顿,“愿意找绿烛的,跟我一起。
“选择莫信碑文只言片语的…自己小心。”
“我…我跟你去找绿烛!”小雅立刻说道,她急切地想摆脱那口可怕的棺材。
“我也去!”老张连忙附和,他只想抓住“安身法”这根稻草。
李薇犹豫地看了看陈明,又看了看沉默的梦宇和一脸不屑的蛮牛,最终也小声说:
“我…我也跟陈哥。”
“哼,老子自己找!”蛮牛啐了一口,显然对分组嗤之以鼻,他更相信自己的拳头。
…………
梦宇没有表态,只是转身,径首朝着墓园更深处雾气尚未完全散开的地方走去,身影很快变得模糊。
梦宇在潮湿泥泞的墓园小径上穿行,脚下发出令人不适的粘腻声响。
雾气如纱,缠绕着冰冷的墓碑。
梦宇并非漫无目的,而是循着空气中一丝极淡的异常甜腻的香气。
这香气与墓园的腐朽气息格格不入,却隐隐与他棺底那颗算珠散发的微弱香味有所呼应。
越往里走,雾气似乎越浓,但那甜腻的香气也越发清晰,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悲戚?
终于,梦宇在一座格外高大,雕刻着模糊不清兽纹的墓碑后方,看到了光源。
不是温暖的烛光,而是一簇幽冷的跳跃的绿焰。
它悬浮在一块龟裂的墓碑顶端,像一簇凝固的鬼火,静静地燃烧着,散发着阴森而诡异的绿芒。
绿光柔和地照亮了周围一小圈区域,将冰冷的石碑和湿漉漉的泥土染上一层不祥,却又奇异的带着一丝“安宁”感的色泽。
那股甜腻的香气,正是从这绿焰中散发出来的。
梦宇停下脚步,静静观察。
就在绿焰的下方,墓碑基座的阴影里,传来极其轻微的“嗒…嗒…”声。
一个身影蜷缩在那里。
它由无数暗红色的,算盘珠大小的圆珠组成,与梦宇棺底发现的珠子一模一样。
但这些珠子并非冰冷堆砌,它们以一种奇异的方式串联流动,构成了一个瘦削佝偻的人形轮廓。
珠子的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暗红色的粘稠物质,正从那些裂纹中极其缓慢地渗出滴落,在湿冷的泥地上晕开一小滩一小滩的暗渍。
那“嗒…嗒…”声,正是这“血泪”滴落的声音。
它没有五官,但整个形体都散发着一种深沉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悲怆。
而他此刻正用几只由珠子勉强构成的“手”,极其轻柔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意味,拨弄着几颗游离在主体之外的珠子。
每一次拨动,都伴随着一声轻微而哀伤的“咔哒”轻响。
当梦宇靠近,那“咔哒”声和“嗒嗒”的滴落声停了下来。
珠子构成的躯体微微颤抖着,缓缓地“抬”起上半部分,那流淌着暗红血泪的缝隙望向梦宇。
一股强烈的饱含着无尽冤屈,痛苦与微弱希望的精神波动。
如同温热的潮水般首接涌入梦宇的脑海,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真诚:
“孩子……你……也来了这无间之地啊……”
话语声苍老而疲惫,如同饱经风霜的老者在深夜叹息。
“绿烛照处…安身法?”
梦宇将这段话以反问的的形式读出。
声音在死寂的墓园中显得格外清晰。
“问得好啊,孩子……”精神波动带着一丝赞许的暖意,随即又被更深的悲怆淹没。
“看见这烛火了吗?这是周厅长……周正清厅长……最后一点未灭的念想与庇护……”
算盘老者的的语气中充满了缅怀与痛惜。
“他是好人……天大的好人呐!一生清廉,两袖清风,心里装的只有黎民百姓……只恨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他们构陷他!污蔑他!夺走了他的一切!
连带着……连带着我们这些敬他信他的人,也一同坠入了这无边苦狱,日夜受那剥皮刮骨之苦!”
“血泪”滴落加速,嗒嗒声急促,珠子躯体因激动而晃动。
“这绿烛……是他用最后一点浩然正气与对我们这些追随者的眷念所化……是他燃烧自己,为后来者点亮的一线生机……”
精神波动转为悲悯的慈和,带着一种急切的倾诉欲:“孩子,帮帮他吧……帮帮周厅长,也帮帮你自己。
他不需要你赴汤蹈火……他只想求一个清白!一个迟来的公道!而这公道,需要证据,需要铁证才能翻案!”
绿焰下方,泥地如同水波般软化凹陷,一本破旧的笔记本虚影缓缓浮现。
封面是磨损的深蓝色,隐约可见烫金的“日记”字样,下面一行小字是“周正清”。
笔记本落入梦宇手中自行翻动,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最终停留在一页上。
这页纸异常残破,纸页布满各种污渍和缺口,最关键的信息被大片的污完全覆盖抹去。
梦宇凝神看去,勉强能辨认出一些未被完全破坏的字句。
妞妞的第三期化疗费用通知单又来了…三十万…医院说不能再拖了…
家里的积蓄早就空了,亲戚能借的都借遍了…老婆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整夜整夜睡不着…
下午扶贫办老刘来找我签字,是关于青石坳村特困户危房改造的专项拨款,正好三十万…
他把申请表递过来的时候,手指在那个数字上点了点,眼神很复杂…我知道他在暗示什么…
只要我稍微动动笔,把拨款日期往后签几天,或者…签个“分批拨付”…这钱就能先挪出来救急…妞妞就有救了…
此处有大片像是泪液晕染的模糊字迹,墨迹格外深重。
不!周正清!你不能!那是青石坳二十七户人家的救命钱!是等着遮风挡雨的屋顶!是活命的希望!
…你女儿的命是命,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字迹在此处变得异常用力,甚至划破了纸张…
坚守!必须坚守!…天无绝人之路!…再想想办法!…
后续的几行字被污血和焦痕覆盖,但最后一句异常清晰。
扶贫款己按程序全额,准时拨付青石坳村。
梦宇翻开另外一页,另一页的日期同样模糊:
妞妞今天状态更差了…医生说…机会在流逝…钱…钱还是不够…心如刀绞…恨不得把自己的骨头拆了卖了!…
有人悄悄递话…说只要我在开发区那块地的招标文件上…行个方便…“辛苦费”足够解决妞妞所有的治疗费…甚至还有余……
周正清!你发过誓的!清贫不可移!诱惑不可夺!…想想爹娘当年卖猪换灯油供你读书的苦!想想你刻在灯座上的字!
…想想那些指着这笔钱修房子过冬的乡亲!……拒!绝!…
纸张下方,有一行极小,几乎看不清的附加笔记,墨色很新,与上文的陈旧截然不同
注:以上记录充分证明周正清同志在面临巨大个人困难时,仍能坚守原则,未挪用分毫公款,其廉洁自律堪称楷模。
“看到了吗,孩子?”
这就是周厅长!这就是他被那些人构陷污蔑的铁证!”
“他们知道他女儿病重!知道他急需用钱!
知道他守着青石坳那三十万扶贫款和开发区招标这块肥肉!
他们像饿狼一样盯着他,就等他熬不住,等他犯错!他们想拉他下水!”
“可周厅长呢?他宁肯看着自己的心肝宝贝被病痛折磨,宁肯自己把牙咬碎了往肚子里咽,宁肯去卖血!
也没有动过公家一分一厘!
“青石坳的钱,一分不少,一分不差地拨下去了!
“开发商的好意,被他当面摔了回去!”
“他守住了底线!他保住了那么多人的房子和希望!”
珠子的躯体剧烈颤抖。
“可那些等着抓他把柄的豺狼,怎么会放过他?他们眼看拉拢不成,就诬陷!”
“他们伪造证据,到处散播谣言,说他早就挪用了青石坳的扶贫款给女儿治病……”
“说他……收了开发商的黑钱!”
算盘老鬼的话语间充满了滔天的恨意:
“他们颠倒黑白!他们指鹿为马!他们把周厅污蔑成了侵吞扶贫款的蛀虫!贪污犯!”
“可恨那些害他的人,不仅夺他性命……”
“连这最后的证据也要毁掉,想把真相永远埋葬……”
珠子躯体因剧烈的情绪而抖动,暗红的“血泪”滴落得更急了。
“只有补全这些被毁掉的关键信息,让日记重现完整,周厅长的冤屈才能真相大白!”
“他的正义信念才能真正驱散这里的黑暗,保护我们这些无辜受牵连的人!”
算盘老鬼的声音带着一种悲痛;“而修补的办法,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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