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38楼的生存法则
A市的秋阳透过顾氏集团38楼的落地窗，在米白色地毯上织出菱形光斑。苏念捏着工牌站在市场部门口，金属牌上“苏念·市场部实习生”的字样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旁边贴着她亲手剪的小熊贴纸——那是从晨光钢笔上揭下来的，边角还留着胶水的痕迹。
“新人吧？”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女同事从她身边走过，香水味裹着冷意，“工位在最里面，靠窗。”苏念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角落的工位被文件柜挡住大半，电脑显示器比其他同事的小一圈，椅背上搭着件不知谁的旧外套，袖口磨出毛边。
放下帆布包时，她注意到抽屉里塞着半盒过期的曲奇饼干，包装上印着“林悦·2023年生日会”——是上周面试时提到的名字。指尖刚触到饼干盒，隔壁工位的男生忽然探过身：“别碰，那是林总监留下的，她最讨厌别人动她东西。”
林总监，林悦。
苏念想起面试那天，顾逸辰袖口的铂金袖扣，和林悦腕间晃眼的卡地亚手链。她收回手，掏出自带的保温杯——里面装着母亲熬的小米粥，杯身上贴着张便利贴，是母亲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的“小心烫”。
“苏念，来会议室。”部门经理陈薇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走进会议室时，二十几份文件“啪”地摔在她面前，纸页扬起的灰尘在光柱里飞舞：“顾总交代了，三天内整合出线下门店改造方案，这些是前几年的旧方案，你先吃透。”
她低头翻看，发现每份文件的右上角都标着不同的名字，其中最多的是“林悦”——2021年的“高端定制沙龙”、2022年的“节日限定快闪店”，方案书封面用的都是烫金字体，配图是专业设计师绘制的3D效果图。
“陈经理，我能问下……这次方案的重点方向吗？”她捏着文件边缘，指腹蹭到纸上的油墨味。陈薇挑眉，涂着睫毛膏的眼睛在镜片后眯起：“顾总没说，但你最好别想着照搬旧方案——他最讨厌炒冷饭。”
二、被堆成山的“资料”
回到工位时，文件己经堆成小山，最上面压着张便利贴，不知谁写的：“新人嘛，就是来背锅的。”苏念抿唇，打开电脑，发现系统里连基础的门店销售数据都没权限调取，弹出的窗口反复提示“请联系IT部开通权限”。
时针指向11点，她饿得胃里泛酸，摸出帆布包里的饭团——便利店买的金枪鱼口味，昨天晚上打折时囤的，塑料袋上还印着“第二件半价”的标签。刚咬下一口，就听见斜后方传来嗤笑：“哟，这饭团的味道，跟我家保姆喂流浪猫的粮食似的。”
抬头望去，穿Prada套装的女同事正捏着鼻子皱眉，周围几人跟着笑出声。苏念低头看着手里的饭团，米饭颗粒分明，金枪鱼酱裹着海苔碎，是她觉得性价比最高的口味。忽然想起母亲住院时，邻床奶奶说过：“能吃饱的饭，就该觉得香。”
她慢慢吃完饭团，把塑料袋折成小方块塞进抽屉，打开笔记本开始手写门店地址——昨天面试时，她偷偷记下了顾氏在A市的12家门店位置，此刻正凭着记忆画简易地图。笔尖划过“滨江旗舰店”时，忽然想起顾逸辰面试时说的话：“你鞋跟断了，还能跑那么快。”
那天她确实跑了很久，从云顶会所到滨江旗舰店，只为确认门店的客流高峰时段。此刻笔记本上，每家门店旁边都标着她蹲点记录的“人流量峰值”：上午10-12点（周边白领）、下午3-5点（家庭主妇）、晚上7-9点（情侣约会）。
“苏念，帮我去楼下买杯咖啡，冰美式，加两份糖。”陈薇的声音从隔断后传来。苏念起身时，帆布包带勾到文件堆，资料散落一地——慌乱中，她看见其中一份文件的角落，画着和她笔记本上相似的“沙龙角”草图，只是标注着“废弃方案·林悦”。
三、凌晨三点的便利店
暮色漫进办公室时，苏念终于开通了数据权限。屏幕上跳动的门店客流曲线让她眼睛发亮，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把Excel表格里的数字转化成彩色柱状图——红色代表停留超5分钟的顾客，蓝色是首接离开的人群，她惊讶地发现，试戴区的红色柱状图比其他区域高30%，但转化率却低得可怜。
“为什么顾客愿意停留，却不愿购买？”她咬着笔杆发呆，忽然想起在麦当劳打工时，总有人对着菜单研究很久，最后却只点一杯可乐——他们需要的或许不是产品，而是一个“可以停留的理由”。
抓起帆布包冲出门时，时针指向22:00。秋夜的风带着潮气，她跑到最近的便利店，买了罐冰可乐，坐在靠窗的位置翻开笔记本。玻璃上倒映着她的影子：白衬衫领口蹭到了文件上的油墨，马尾散了一半，眉心的痣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浅褐色。
“小姑娘，又熬夜啊？”便利店老板擦着柜台走过来，往她桌上放了包虾条，“上次你设计的促销海报，让我周末销量涨了两成呢——现在年轻人就吃这套‘可爱风’。”
苏念抬头笑了笑，忽然想起顾氏门店里冷硬的黑色大理石柜台，和柜姐们职业化的微笑。如果把试戴区改成“珠宝手作台”，让顾客自己动手刻字、搭配吊坠，是不是既能延长停留时间，又能创造“专属感”？她掏出马克笔，在便利贴上画了个简易的手作台，旁边标注：“提供银条、刻刀、彩色丝线，成本预估：单客15元。”
手机震动，林小棠发来消息：“念念，你还在公司吗？我给你带了热汤——”刚要回复，屏幕上方忽然弹出条邮件通知，发件人是“顾逸辰·CEO”。她指尖发抖，点开邮件，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方案截止时间提前至明天中午12点。”
便利店的钟指向凌晨1点，苏念盯着邮件里的“提前”二字，忽然想起面试时顾逸辰转动钢笔的样子——他总是习惯在截止时间前再加码，像在测试什么。她咬开虾条包装袋，咸香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忽然想起母亲说过：“苦日子就像虾条，咬开之前觉得硬邦邦，嚼着嚼着，就有香味了。”
西、被看见的“笨拙”
顾逸辰站在48楼落地窗前，俯瞰着A市的夜景。办公桌上，秘书刚送来的监控截图里，苏念正蹲在便利店地板上改方案，面前摆着三个空饭团盒，笔记本摊在膝盖上，笔尖在纸上快速划过，偶尔停下来咬一口虾条。
“顾总，这是市场部的旧方案汇总。”秘书递上文件夹，却见他指尖敲了敲桌面：“不用，我要看苏念的手写笔记。”秘书愣住，却见顾逸辰盯着监控里的女孩，她此刻正把便利贴贴在笔记本上，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手作台，旁边写着“成本15元”，字迹带着学生式的工整。
凌晨3点，苏念终于回到办公室。她的帆布包里装着从便利店顺来的便签纸，上面记满了“手作台动线设计”“导购培训要点”——比如要教导购说“您可以把对家人的祝福刻在吊坠背面，这是独一无二的礼物”。
趴在桌上眯了十分钟，她被阳光刺醒。揉着眼睛打开PPT，忽然发现昨晚画的手作台草图旁，不知何时多了行批注，字迹是顾逸辰惯用的狂草：“银条换成925银，刻刀做防滑处理，避免划伤顾客。”
她瞳孔骤缩，盯着屏幕上的批注——这说明顾逸辰不仅看过她的方案，还亲自做了细节修改。指尖划过“防滑处理”西个字，忽然想起那晚在宴会厅，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指腹磨出薄茧，却在触到她皮肤时放轻了力道。
“苏念，该汇报了。”陈薇的声音带着不耐。抱着笔记本走进会议室时，苏念看见顾逸辰坐在长桌尽头，穿着深灰色西装，袖口的铂金袖扣在阳光下闪着光。他面前摆着她的手写笔记本，页面停在画着手作台的那页，便利贴上的小熊贴纸被他用红笔圈了起来。
五、被当众认可的瞬间
“这是我整理的门店改造方案，核心是‘体验式消费’。”苏念打开PPT，却故意没放那些精美的3D效果图，而是放出自己手绘的流程图，“首先，把试戴区改造成‘珠宝手作台’，顾客可以亲自参与首饰制作……”
她听见席间传来轻嗤声，有人低声说“小学生画画”，但顾逸辰却盯着屏幕，指尖敲了敲桌面——这是他昨晚在监控里看见的方案，此刻变成彩色的流程图，每个环节都标着“成本”“预期效果”，甚至连“手作台高度90cm（符合女性人体工学）”这种细节都没放过。
“预算方面，新增的手作材料成本控制在单客20元以内，但通过带动周边产品销售，预计客单价能提升45%。”她调出自己熬夜算的Excel表，数据旁贴着便利贴，写着“数据来源：A市12家门店2023年Q3销售记录”——那是她昨晚一个个求IT部同事导出来的。
“听起来不错，但怎么保证顾客愿意动手做？”林悦忽然推门而入，穿着酒红色套装，腕间的卡地亚手链叮当作响，“顾氏的客户都是高端人群，谁会喜欢这种‘手工DIY’的廉价感？”
苏念攥紧笔记本，忽然想起便利店老板说的“年轻人吃可爱风”。她抬头看向顾逸辰，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眼神里带着几分兴味。深吸口气，她掏出兜里的钥匙扣——那是她昨天用银色丝线编的小铃铛，挂着枚迷你吊坠，上面刻着“念”字。
“林总监，这个钥匙扣成本不到50元，但对我来说，它比任何大牌饰品都珍贵——因为是我亲手做的。”她举起钥匙扣，阳光穿过银色铃铛，在桌面上投下晃动的光斑，“顾氏的客户需要的不是‘贵’，而是‘特别’——当她们亲手刻下孩子的生日、爱人的名字，这件首饰就不再是商品，而是‘有故事的纪念品’。”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风声。顾逸辰忽然笑了，那是苏念第一次见他笑——唇角扬起的弧度让他眼底的冰融化了些，指尖敲了敲她的笔记本：“这个方案，由苏念主导。”
六、藏在三明治里的温度
散会后，苏念在工位上发现个精致的纸袋子，印着A市最贵的三明治店logo。打开来，里面是份烟熏鸡肉三明治，附了张手写纸条，字迹狂草得像画符：“想晕倒在我眼皮底下？”
她盯着纸条上的“晕倒”二字，忽然想起昨晚在便利店蹲到凌晨，低血糖发作时扶着货架晃了晃——监控里的顾逸辰，是不是连这个都看见了？指尖触到三明治的包装纸，还带着温热，显然是刚买不久。
“苏念，你居然能让顾总给你买三明治？”隔壁工位的男生凑过来，眼里带着八卦，“听说他从不给员工带吃的，上次林总监过生日，他连句‘生日快乐’都没说。”
苏念慌忙把纸条塞进抽屉，指尖碰到早上没吃完的饭团塑料袋。三明治的面包烤得金黄，夹着新鲜的生菜和煎蛋，咬一口，烟熏鸡肉的香味混着黄油的醇厚在舌尖散开——这是她20年来吃过最奢侈的午餐。
下午，她带着方案去IT部导数据，路过茶水间时，听见陈薇和林悦的对话：“她一个实习生，凭什么主导项目？”“别担心，顾逸辰不过是图个新鲜，等她搞砸了，自然会知道厉害……”
握方案的指尖发紧，她忽然想起顾逸辰在会议室说“由苏念主导”时，眼里闪过的光——那不是上位者的施舍，而是一种“我知道你能行”的笃定。低头看着笔记本上的小熊贴纸，她忽然觉得，那些刁难和嘲笑，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暮色再次漫进办公室时，苏念发现电脑里多了个文件夹，命名为“门店监控202310”——是顾氏12家门店的实时监控。她点开滨江旗舰店的画面，忽然看见熟悉的黑色西装身影——顾逸辰正站在试戴区，低头看着她设计的手作台草图，指尖无意识地着桌面，像在感受什么。
鼠标滑过屏幕，她忽然在监控角落看见自己的倒影——穿着白衬衫，领口别着新领针（早上在便利店买的，3块钱），眉心的痣在暮色里闪着光。忽然想起母亲说过：“咱们念念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而她不知道，此刻在48楼办公室，顾逸辰正盯着监控里的她，指尖捏着从她笔记本上撕下的小熊贴纸——边角还有她写字时蹭到的墨迹，像朵歪歪扭扭的小花开在白色纸页上。窗外，A市的霓虹渐次亮起，照亮了38楼角落的工位，也照亮了某个菜鸟实习生笔记本上，渐渐清晰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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