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的朔风卷着雪沫拍打在雁门关的城楼上,墨承煜身披玄色大氅,站在垛口旁俯瞰关外连绵的营帐。篝火在风雪中明灭,映着北疆将士冻裂的脸庞,他伸手拂去盔甲肩胄上的积雪,指腹触到内衬里绣着的并蒂莲——那是晚晚连夜为他缝上的平安符。
“陛下,西域联军在三十里外扎营了。”副将陈武抱拳道,哈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晶,“他们送来战书,点名要淑妃娘娘......”
墨承煜眼神一凛,接过羊皮战书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战书上用朱砂画着狰狞的双鱼纹,与苏璃伪造的玉佩如出一辙。他想起临行前晚晚在观星台的叮嘱,想起她将同心石戒指按在他掌心时的温度,忽然将战书揉成一团。
“告诉他们,”他的声音冷得像城墙上的冰棱,“朕的皇后,只有林晚晚一人。”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紫禁城,晚晚正跪在坤宁宫的佛堂前。檀香缭绕中,她望着观音像手中的玉净瓶,指尖一遍遍着颈间的龙凤玉佩。自墨承煜出征后,她每日都来此祈福,案头的竹简上记满了北疆的天气——今日雁门关大雪,气温零下二十度。
“娘娘,太后请您去慈宁宫。”翠儿的声音带着犹豫,“听说西域使者又来了,还带了......”
晚晚起身时,瞥见铜镜里自己憔悴的面容。这半个月她瘦了许多,眼窝深陷,唯有提及墨承煜时,眼底才会泛起微光。她理了理素色宫装的领口,那是墨承煜最喜欢的月白色。
慈宁宫内,西域使者正唾沫横飞地比划着。他身后的侍女捧着锦盒,里面赫然是苏璃曾展示过的双鱼玉佩。太后斜倚在紫檀木榻上,目光在晚晚苍白的脸上转了几圈。
“淑妃,”太后呷了口参茶,声音拖得老长,“西域可汗说了,只要你肯去和亲,他们就退兵。”
晚晚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想起墨承煜出征前那晚,他在她耳边说:“若有万一,你就带着暗卫从密道走,去江南找你外祖父。”那时她咬着他的耳垂摇头,说死也要和他一起守在宫里。
“太后,”晚晚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异常坚定,“臣妾是陛下亲封的淑妃,生是大晟的人,死是大晟的鬼。”
西域使者突然拔刀出鞘,刀身在烛火下闪着寒光:“放肆!我家可汗的耐心是有限的!”
晚晚下意识后退半步,却听见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她转头,看见李德全捧着八百里加急的军报,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陛下......陛下在黑水河大捷了!”李德全的声音带着哭腔,“斩敌三千,缴获战马五千匹!”
慈宁宫内瞬间死寂。西域使者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由红转白。太后猛地坐首身子,抓起军报反复看了三遍,手指都在发抖。
晚晚只觉一阵眩晕,扶住身旁的立柱才没倒下。她想起墨承煜曾说过,黑水河是西域联军的必经之路,他在那里布下了天罗地网。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滴在月白色的裙裾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三日后,墨承煜班师回朝的消息传遍京城。晚晚站在午门的城楼上,望着远处烟尘滚滚的队伍,手中紧紧攥着那枚同心石戒指。当玄色的身影在朝阳中越来越清晰,她提起裙摆就往下跑,发间的银铃在风中叮当作响。
“陛下!”她扑进墨承煜怀里,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和雪后的清冽气息。他的铠甲冰冷刺骨,肩甲处还有未干涸的血迹。
墨承煜紧紧搂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深深吸了口气:“我回来了。”
晚晚抬起头,看见他眉骨上新增的伤口,伸手想去摸,却被他握住手腕。他的掌心粗糙不堪,布满了新的茧子和未愈合的伤痕。
“疼吗?”她的声音哽咽。
墨承煜轻笑,用额头抵着她的:“看见你就不疼了。”
回銮的队伍浩浩荡荡穿过朱雀大街,百姓们夹道欢呼。晚晚坐在墨承煜的马上,听着他讲述黑水河之战的惊险。他说为了抄近道,他们在齐腰深的雪地里行军三天,说陈武为了救他中了冷箭,说当看到西域联军的大旗倒下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回来见她。
“晚晚,”墨承煜忽然勒住马缰,在她耳边低语,“等朕处理完苏璃的事,就册封你为后。”
晚晚的脸颊泛起红晕,想起出征前他在避暑山庄的求婚。那时烽火连天,他单膝跪地的模样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她点点头,将脸埋进他胸前的狐裘里,闻到淡淡的龙涎香混着硝烟味。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天牢深处,苏璃正用藏在发簪里的毒针划破手腕。鲜血滴在双鱼玉佩上,她望着牢门外透进来的月光,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狱卒发现时,她早己气绝,手中紧紧攥着半块染血的玉佩。
“陛下,苏璃畏罪自杀了。”陈武跪在御书房外,声音低沉。
墨承煜正在给晚晚暖手,闻言动作顿了顿。晚晚抬起头,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释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厚葬吧,”墨承煜叹了口气,“毕竟是西域公主。”
晚晚将头靠在他肩上,听着窗外的风声。她知道,苏璃的死并不代表一切都结束了,朝堂上还有很多人对她的出身指指点点,太后也依然对她心存芥蒂。但只要墨承煜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
“陛下,”晚晚忽然想起什么,“臣妾想回尚书府看看父亲。”
墨承煜揉了揉她的头发:“好,明日朕陪你去。”
第二日清晨,两人微服出巡。晚晚穿着寻常人家的青布衣裙,墨承煜则扮作商人,戴着帷帽。走在熟悉的朱雀大街上,晚晚看着街边的糖画摊、说书人,像个好奇的孩子。墨承煜牵着她的手,时不时为她买下一串糖葫芦,或是一个泥人。
“看,是捏面人的!”晚晚指着一个摊位,眼睛亮晶晶的。
墨承煜笑着走过去,让面人师傅捏了两个小人,一个是穿龙袍的,一个是穿宫装的,手里还牵着一只小兔子。晚晚接过面人,笑得合不拢嘴。
走到尚书府门前,晚晚的心跳有些加速。自从入宫后,她就很少回来,父亲的头发想必又白了不少。墨承煜握紧她的手,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开门的是老管家,看见晚晚时,激动得老泪纵横:“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林尚书闻讯赶来,看见晚晚时,先是一愣,随即老泪纵横。当他看到晚晚身边的墨承煜时,更是吓得差点跪下去。
“父亲,这是......”晚晚有些不好意思地介绍。
墨承煜摘下帷帽,露出那张熟悉的脸:“林爱卿,许久不见。”
林尚书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臣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
墨承煜笑着扶起他:“今日朕只是来看看岳父大人,不必多礼。”
林尚书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看看墨承煜,又看看晚晚,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晚晚挽着父亲的胳膊,走进熟悉的庭院,看着满园的海棠花,心中百感交集。
墨承煜在尚书府待了一个下午,与林尚书谈天说地,仿佛真的是一家人。晚晚在一旁看着,觉得无比幸福。她知道,这样的时光来之不易,她要好好珍惜。
傍晚时分,两人告别林尚书,踏上回宫的路。晚风吹起晚晚的发丝,墨承煜伸手替她拢到耳后。
“晚晚,”墨承煜忽然开口,“等你当了皇后,想做什么?”
晚晚想了想,认真地说:“臣妾想建一所孤儿院,收养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还要在御花园种满海棠花,像父亲府里那样。”
墨承煜笑着点头:“好,都依你。”
两人并肩走在夕阳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晚晚知道,未来的路或许还有很多挑战,但只要有墨承煜在身边,她就有勇气面对一切。而他们的爱情,也将像这永不落的太阳一样,永远温暖着彼此的心。
回到宫中,晚晚发现坤宁宫的案头上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凤冠霞帔,上面镶嵌着无数颗璀璨的珍珠和宝石,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旁边还有一张墨承煜的亲笔信,上面写着:“吾妻晚晚,待此月月圆,便为你戴上这凤冠,昭告天下。”
封后大典在坤宁宫前的丹陛隆重举行。清晨的阳光透过层层宫阙,将汉白玉石阶染成金色。晚晚身着纹袆衣,在女官的搀扶下缓缓步出宫门。她的凤冠由九翚西凤衔珠而成,最中央那颗鸽卵大的西域同心石,正是墨承煜求婚时戒指的材质,此刻在阳光下流转着梦幻般的光晕。
"吉时己到——"司礼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长空。晚晚抬眼望去,只见墨承煜身着明黄龙袍立于丹陛之上,阿尔泰等西域使臣作为观礼贵宾,恭敬地立于左侧。当她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突然听见宫门外传来骚动。
苏璃的婢女眼神怨毒:"林晚晚,你不过是靠墨承煜的兵威!"她奋力挣扎着,"若不是他有铁骑百万,你以为那些西域部落会臣服?"
墨承煜脸色一沉,大步走下台阶,将晚晚的手按在怀中的玉玺上:"不,她靠的是万民归心。"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若不是晚晚暗中派人将苏璃的叛国证据送往西域各部落,若不是她在后宫安抚人心、筹措粮草,这场战事岂会如此顺利?"
晚晚望着他坚定的侧脸,眼眶微微发热。出征前那些挑灯夜战的日子,她协助户部清点粮草,与太医署商议救治伤兵之策,还亲自绣制平安符,分发给即将奔赴战场的将士。这些事,她从未向墨承煜提起,却不想都被他看在眼里。
"宣封后诏书——"
随着诏书展开,清朗的诵读声回荡在皇宫上空:"淑妃林氏,贤良淑德,辅佐帝王,化解西域干戈,保万民平安。今册立为后,执掌凤印,母仪天下!"
一时间,钟鼓齐鸣,百官拜倒。晚晚接过凤印的瞬间,一阵秋风掠过,数片海棠花瓣自宫墙外翻飞而入,轻盈地落在她的凤冠上。恍惚间,她想起初入宫时,在御花园偶遇墨承煜的场景。那时的她,不过是个战战兢兢的秀女,而如今,竟真的戴上了这象征天下之母的凤冠。
"皇后娘娘,请受臣妾一拜。"
循声望去,数位嫔妃在德妃的带领下屈膝行礼。晚晚正要伸手相扶,却见德妃悄悄将一张纸条塞进她掌心。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太后近日咳血不止,似有隐疾。"
她不动声色地将字条藏好,抬眼望向远处的慈宁宫。那里,是她下一个需要面对的战场。但此刻,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墨承煜,他正含笑为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有他在,再难的路,她都有勇气走下去。
大典结束后,墨承煜牵着晚晚的手漫步在御花园。月光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明日,我带你去看样东西。"墨承煜神秘一笑。
第二日清晨,晚晚被带到一处偏僻的宫殿。推开宫门,只见满室都是西域进贡的珍宝,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一座用同心石雕刻的双人像,正是她与墨承煜并肩而立的模样。
"这是阿尔泰他们特意准备的贺礼。"墨承煜从身后环住她,"老可汗泉下有知,定会欣慰西域与大渝终成友邦。"
晚晚靠在他怀里,望着那座栩栩如生的雕像。历经无数风波,他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但她知道,这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在这深宫中,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他们,而她己做好准备,与墨承煜携手,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太平盛世。
宫墙外,假死的苏璃回头望向那巍峨的皇宫,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她轻抚过怀中暗藏的半截玉佩,低声呢喃:"林晚晚,墨承煜,我们的恩怨,还没完......"
北风呼啸而过,将她的话吹散在尘埃里。而坤宁宫内,晚晚正戴着凤冠,认真地翻阅着后宫典籍。窗外的海棠花开得正艳,花瓣随风轻舞,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新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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