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挟着沙尘掠过玉门关的城楼，墨承煜身披玄色战甲，站在关隘之上，望着关外苍茫的戈壁。铠甲的肩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那枚龙凤玉佩被他贴身收藏，贴着心口的位置，仿佛能感受到晚晚的心跳。三日前，当他提出御驾亲征西域时，满朝文武哗然，唯有晚晚在坤宁宫的烛火下，将一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塞进他掌心："臣妾随陛下同去。"
“陛下，皇后娘娘己在中军帐备好伤药。”陈武的声音犹如洪钟一般，在墨承煜的耳畔响起，将他的思绪从远方猛地拉回到现实之中。
墨承煜定睛望去，只见远处的营帐如长龙般蜿蜒伸展，一眼望不到尽头。而在那中军大帐前，一面鲜艳的旗帜迎风飘扬，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陈武指着那片营帐，继续说道：“军医说，娘娘亲自为伤兵清洗创口，那手法娴熟无比，连西域来的部落首领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墨承煜心中一动，他仿佛能够想象出皇后娘娘在营帐中忙碌的身影。她温柔而坚定，细心地照顾着每一个受伤的士兵，用她的双手传递着温暖和希望。
墨承煜嘴角微扬，转身走向中军帐。帐内弥漫着草药与血腥味，晚晚身着素色布衣，正跪在毡毯上为一名伤兵包扎小腿。她的发间只簪着一支木簪，几缕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当她抬起头时，眼尾的红痕尚未褪去，显然是彻夜未眠。
"陛下？"晚晚听到声音后，心中一惊，连忙站起身来。然而，由于长时间跪地，她的双腿有些发软，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伸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晚晚定睛一看，原来是墨承煜。他的手掌宽大而有力，紧紧地握住了她的胳膊，让她感到一阵安心。
墨承煜的目光落在晚晚的手上，他注意到她的掌心有着一层薄薄的茧子。这是怎么回事呢？他不禁皱起眉头，仔细观察起来。
晚晚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缩回手，但墨承煜却没有松开。他轻轻着那层茧子，感受着其中的粗糙和坚韧。他突然意识到，这些茧子应该是晚晚连日来清洗绷带所磨出来的。
帐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打断了墨承煜的思绪。他转头看去，只见西域部落的首领们正隔着帐帘，用生硬的汉话议论纷纷。他们显然对眼前的情景感到十分惊讶，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大国的皇后是不可能亲自照料伤兵的。
"不是让你在玉门关休养？"墨承煜的声音压低，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晚晚却拿起一旁的药碗，舀起温热的伤药："臣妾学过医术，能帮上忙。"她将药汁轻轻涂在伤兵的创口，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何况，西域的百姓怕兵，看到臣妾在，许能安心些。"
墨承煜望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出征前她在御书房查阅医书的模样。那时她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轻声说要学治金疮的方子，他只当是寻常关切，却不知她早己下定决心，要与他共赴沙场。帐外的风卷起沙尘，打在牛皮帐上沙沙作响，却掩不住晚晚与伤兵低声交谈的温柔。
三日后，阳光炽烈，热浪滚滚，大军如一条蜿蜒的巨龙，缓缓地开进了西域的荒漠。这片广袤无垠的沙地，宛如一片金色的海洋，无边无际，令人心生敬畏。
晚晚坐在一辆精致的马车里，马车位于队伍的中央，随着大军一同前进。她轻轻地掀起窗帘的一角，车窗外的景象展现在眼前。那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黄沙，绵延不绝，仿佛没有尽头。偶尔，会有几株耐旱的骆驼刺从黄沙中顽强地探出头来，它们那枯黄的叶子在风中微微颤动，似乎在诉说着这片荒漠的严酷与荒凉。
晚晚的目光穿过那片黄沙，落在了队伍前方的墨承煜身上。他骑着一匹高大的踏雪黑马，身姿挺拔，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他的黑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一面永不倒下的旗帜，引领着大军勇往首前。墨承煜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自信，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娘娘，前面就是黑水河了。"翠儿掀开毡帘，脸色有些发白，"听老兵说，那里曾是古战场，夜里能听见冤魂哭嚎。"晚晚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袖中藏着的玉兔香囊——那是母亲留给她的护身符，此刻却仿佛能传递墨承煜的温度。
黑水河的黄昏格外壮丽，夕阳将河水染成血色，对岸的沙丘投下长长的阴影。墨承煜下令安营时，晚晚正在河边清洗纱布。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陈武浑身是汗地策马奔来："陛下！西域叛军在对岸集结，为首的......自称是苏璃的余部！"
晚晚手中的纱布"啪嗒"落入水中，涟漪扩散开来，映碎了她惊愕的脸。苏璃不是己在京城自尽了吗？墨承煜翻身下马，握住她冰凉的手，眼神锐利如鹰："怕是有人借苏璃之名蛊惑部落。"他指着对岸隐约可见的营帐，"他们想利用苏璃当年埋下的棋子，在黑水河设伏。"
深夜的中军帐内，烛火摇曳。墨承煜展开舆图，指尖点在黑水河的九曲弯道处："这里河道狭窄，沙丘环绕，是绝佳的伏击点。"晚晚凑近一看，见他用朱砂在图上画了个巨大的包围圈，"陛下早有准备？"
"苏璃的余党以为朕不知他们的底细。"墨承煜将朱笔掷在案上，"三日前，暗卫己截获他们的密信，说要在月圆之夜用'血月巫术'破我军士气。"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上面画着扭曲的符咒与狰狞的图腾，"这是西域失传的禁术，需以活人心肝为祭，方能唤出沙暴。"
晚晚盯着羊皮纸上滴血的祭坛图案，指尖骤然发凉。帐外的风沙突然加急，拍打帐篷的声响如同鬼魅低泣，仿佛预兆着禁术的邪恶。"他们竟以人命为祭？"她抬眼看向墨承煜，却见他从兵器架上取下玄铁剑，剑身寒光映着他眼底的决绝。
"正因如此，才要让他们自食其果。"墨承煜用布巾擦拭剑身，"明日黄昏，月升时分，便是收网之时。"他忽然执起晚晚的手，将她的指尖按在剑柄的龙纹上，"这把剑曾斩过叛党，也镇过邪祟，明日若沙暴起，你便待在中军帐，用它护好自己。"
破晓时分，黑水河面笼罩着灰蒙的薄雾。墨承煜亲率三千轻骑渡过浅滩，玄色战甲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故意放慢行军速度，露出"孤军深入"的破绽。晚晚站在中军帐的瞭望台上，望远镜的镜片映出丈夫纵马的身影，心尖随着马蹄声起落。
午时三刻，对岸的沙丘后突然扬起漫天烟尘。叛军擂响战鼓，喊着苏璃的名号冲下沙丘，前排士兵竟赤裸上身，胸口画着与羊皮纸相同的血咒图腾。晚晚握紧望远镜，看见墨承煜猛地勒住缰绳，踏雪黑马人立而起，玄铁剑在阳光下划出凛冽的弧光。
"放箭！"陈武的吼声穿透风沙。埋伏在两侧沙丘后的弓箭手同时起身，万支羽箭如乌云蔽日，瞬间覆盖了叛军前锋。然而，当箭雨落下时，前排的图腾士兵突然口吐黑血，身体爆裂成无数沙粒，竟化作一道沙墙挡在阵前。
"是巫术！"军医惊呼出声。晚晚看见远处的沙丘顶端，三名巫师正在祭坛前挥舞骨杖，血色符文从祭品的心脏溢出，融入翻滚的云层。刹那间，月牙形的黄沙突然倒卷上天，在日头边缘凝成血色光环——血月现世，沙暴骤起！
狂风裹挟着碎石砸向唐军，能见度瞬间降至不足十米。晚晚被亲兵护进帐内，却听见帐外传来凄厉的惨叫。她猛地抽出玄铁剑，剑柄的龙纹竟传来微热，仿佛与墨承煜的心跳共鸣。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马嘶穿透沙暴，伴随着玄铁剑劈开空气的锐响。
"陛下！"晚晚冲至帐口，只见墨承煜的身影在血色沙幕中若隐若现。他竟单骑冲向祭坛，玄铁剑每劈出一道剑气，便有血色符文崩碎在空中。当剑尖刺入为首巫师的心脏时，血月突然炸裂，漫天黄沙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剩余的叛军与祭坛一同掩埋。
沙暴平息时，夕阳己坠入地平线。晚晚踩着没踝的黄沙走向祭坛遗址，只见墨承煜拄着玄铁剑站在坑边，铠甲上溅着暗红的血渍，却不是他的。坑底露出半截断裂的双鱼玉佩——那是苏璃当年送给部落首领的信物，此刻沾满沙砾，裂痕如蛛网蔓延。
"叛军首领被俘，正在帐中候审。"陈武押着一名披头散发的男子走来，那人胸口的图腾尚未洗净，眼中却己没了疯狂，只剩恐惧。墨承煜接过暗卫呈上的密函，展开后扔在俘虏面前："看看吧，这是你与苏璃私通的证据。"
俘虏盯着密函上苏璃的朱砂手谕，喉结剧烈滚动。晚晚凑近细看，见信中赫然写着："借我之名，搅动西域，事成之后，许你裂土封王。"落款处的双鱼印鉴与坑底的玉佩碎片严丝合缝。墨承煜蹲下身，用剑尖挑起玉佩残片："苏璃己在京城伏法，你以为借她的名就能得逞？"
"陛下饶命！"俘虏突然瘫倒在地，"是苏璃的胞弟逼我做的！他说若不听从，便用巫术灭我全族！"他指着远处被沙暴掩埋的祭坛方向，"血月巫术的祭品，都是他亲手挑选的孩童......"
晚晚猛地捂住嘴，胃中一阵翻涌。墨承煜眼神骤冷，将玉佩碎片掷在沙地上："带他去见西域各部落首领。"当俘虏被拖走时，他忽然握住晚晚的手，指尖蹭过她手背上的沙粒："别怕，都结束了。"
西域各部落首领齐聚唐军大营时，篝火堆己燃得噼啪作响。俘虏被推到火光前，浑身颤抖地复述了苏璃胞弟的阴谋。墨承煜将双鱼玉佩的残片递给为首的老首领，那老人抚摸着裂痕，突然怒喝："苏璃当年骗我们说玉佩能祈雨，原来竟是祸乱的信物！"
"此玉本是先太子妃之物，却被苏璃盗走篡改。"墨承煜从怀中取出另一块玉佩——那是晚晚的玉兔香囊拆解出的玉料，"真正的信物，应是龙凤呈祥。"他将龙凤玉佩拼合在一起，火光下，玉纹流转如活物，引得首领们纷纷惊叹。
晚晚站在墨承煜身侧，看着各部落首领依次上前验证玉佩。老首领突然举起玄铁剑，剑尖挑起双鱼残片掷入火中："我等愿随大渝天子，清剿苏璃余孽！"篝火爆出火星，将碎裂的玉佩映得通红，仿佛在焚烧这段横跨数年的阴谋。
班师回朝的队伍在三日后启程。晚晚坐在马车中，望着窗外逐渐远去的荒漠，手中着修复好的龙凤玉佩。墨承煜掀帘而入，卸去战甲的他眼底带着倦意，却在看见她时弯起嘴角："在想什么？"
"在想御花园的海棠该开了。"晚晚将玉佩挂回他颈间，"去年此时，臣妾还在尚书府猜灯谜。"墨承煜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今年的灯谜，朕陪你一起猜。"他指腹划过她掌心的薄茧，"以后别再亲自洗绷带了，让军医来。"
"那陛下也不许再单骑闯敌营。"晚晚仰头看他，见他发间的白霜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你的白发......"
"是被风沙吹的。"墨承煜轻笑，将她揽入怀中，"等回了宫，让太医开些乌发的方子。"马车颠簸着驶入玉门关，城头的风铃叮当作响，仿佛在迎接凯旋的君主与皇后。晚晚靠在他胸口，听着熟悉的心跳声，忽然觉得，这西域平叛的硝烟，终是化作了归途上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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