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七年九月初八,太极殿。
我跪在冰冷的金砖上,额头触地。袖中的青铜印信烫得惊人,仿佛要烧穿锦缎。
"范卿的盐引期货,朕很感兴趣。"庆帝的声音从九阶高台上飘下来,"只是这'保证金制度',与户部旧制颇有冲突。"
"陛下明鉴。"我保持俯首姿势,"若设三成保证金,既可防奸商囤积,又能为边饷提供活水。"
一阵衣料声。余光瞥见玄色龙袍掠过眼前,带着淡淡的檀腥气——这是长期服食丹药的特有气味。
"听说你破解了崔家的密账?"庆帝突然话锋一转,"那些古怪符号..."
我后背瞬间绷紧:"臣幼时随西域商人学过些番文。"
龙纹靴尖突然出现在视线里:"抬起头来。"
对视的刹那,我确信他认出了什么。那双眼睛深处藏着与我梦中商鼎同样的幽蓝光芒。
"即日起,你兼领漕运稽查使。"庆帝转身时丢下一句话,"朕要看看,商鼎选中的人能掀起多大风浪..."
漕帮账房内,我翻着混乱的流水账突然停住:"这笔运费不对。"
"每船抽五钱银子,这是百年规矩。"徐算盘赔笑。
我抽出三本不同年份的账册并列摊开:"去岁三月、前年三月、大前年三月,漕帮走同样航线的运费分别是三两西钱、三两二钱、三两整。"指尖重点敲在数字上,"每年涨的正好是北齐铁价涨幅。"
铜壶滴漏指向寅时三刻,我仍在回味三日前面圣的每个细节。首到范忠急促的敲门声打断思绪——
"公子,人带来了。"范忠在门外低声禀报。
我迅速将印信藏入暗格。门开处,一个浑身湿透的瘦小男子被推了进来,正是漕帮的账房先生徐算盘。
"范、范公子饶命!"徐算盘跪地磕头如捣蒜,"小的只是记账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端起茶盏,任由他磕了十几个响头才开口:"三月初七,崔家船队运往北境的五百石盐,在漕帮账上记成了什么?"
徐算盘浑身一颤:"记...记成粗麻..."
"啪!"茶盏重重砸在案几上,热水溅在他脸上。
"再给你一次机会。"我翻开从崔家抄来的密账,"这上面可是清清楚楚记着,走的是你漕帮的船!"
徐算盘面如死灰,突然从鞋底抽出一片薄如蝉翼的绢布:"公子明鉴!真正的账目在这里!"
绢布上密密麻麻记着数十条异常航运记录,每条后面都跟着一个奇怪的符号——有些像汉字偏旁,又像某种密码。
"这是什么?"
"北齐人的暗号。"徐算盘声音发抖,"每次交接,他们都会在货箱上画对应的符号。"
我心头一震。这哪里是什么暗号,分明是简化版的化学元素符号!"Fe"代表铁,"Na"是盐,"KNO?"则是...火药原料!
"谁负责对接?"
"漕帮三当家马五,但真正的接头人是..."徐算盘突然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一支袖箭不知何时己钉在他后颈。
"有刺客!"范忠怒吼着冲出门外。
我迅速将绢布塞入怀中,俯身检查徐算盘的尸体。箭头发黑,见血封喉。翻过他手掌时,我发现食指指甲缝里藏着一点红色粉末。
"朱砂混雄黄..."我喃喃自语。这是道家的炼丹配方,怎么会...
"公子!"范大年浑身是血地闯进来,"刺客往码头跑了,但我们抓到了这个!"
他扔下一个皮囊,里面装着几块刻满符号的木牌,还有一张绘制精细的河道图——图上标注着各州府粮仓、盐仓的位置,甚至有水师巡逻的时间!
"备马,去监察院!"
言冰云的签押房弥漫着苦药味。他听完我的汇报,苍白的手指轻轻敲打那些木牌:"北齐密探用道家符号传递情报,倒是新鲜。"
"不止情报。"我指着木牌边缘的刻痕,"这是火药配方,他们可能在策划炸毁漕运枢纽。"
言冰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染了一抹猩红。等他平复呼吸,从抽屉取出一本册子扔给我:"看看这个。"
《庆国盐铁考》——正是范闲之前提过的孤本。翻开内页,我瞳孔骤缩。书中夹着的根本不是盐铁论述,而是一份名单!上面详细记录了北齐潜伏在庆国各衙门的暗桩,甚至标注了官职和联络方式。
"这..."
"范闲给你的投名状。"言冰云的声音冷得像冰,"名单上的人,七日内会陆续暴毙。陛下要你接手漕帮,盯紧剩下的鱼饵。"
我后背渗出冷汗。原来我只是一枚棋子,庆帝要借我的手清理朝堂!
"下官不明白,为何选我?"
言冰云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放在桌上——那是我前世随身携带的羊脂玉牌,上面刻着"知行合一"西个字。
"这玉牌三日前出现在陛下案头。"言冰云盯着我的眼睛,"与你梦中所见的商鼎,本是一套。"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庆帝知道我是穿越者?!
"明日午时,陈院长要见你。"言冰云起身送客,"带着你的火灾保险方案去。"
回府路上,暴雨如注。马车经过醉仙楼时,帘外突然飘来一缕熟悉的沉香味。掀帘望去,二楼窗口闪过一道倩影——白芷若正与一个戴斗笠的男子密谈,那人抬手饮茶时,露出手腕上狰狞的伤疤。
是赵破虏!
府中书房,我连夜绘制了三套方案。第一套是明面上的火灾保险章程,第二套是漕帮改组计划,第三套...则是用只有现代人才能看懂的符号写的,关于商鼎印信的分析。
拂晓时分,范忠慌张来报:"公子,徐算盘的尸体不见了!"
我握笔的手一顿:"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半个时辰前。"范忠脸色惨白,"更夫看见一个穿道袍的人从义庄出来,背着个长条包袱..."
道袍?我猛然想起徐算盘指甲缝里的朱砂。难道北齐的密探与道门有关?
"去查查最近三个月,有哪些道观香火突然旺盛。"
范忠刚退下,窗外突然飞进一支羽箭,钉在柱子上嗡嗡作响。箭上绑着一封信,落款是一个古怪的符号——铜印上出现过的"盐"字变体。
"欲知商鼎事,午时三刻老君观。"
我盯着信纸,突然笑了。看来这潭浑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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