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
“……充电宝……辛苦了……”
嘶哑微弱的气音，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林小满濒临崩溃的心湖中激起巨大的涟漪！沈砚醒了！不仅醒了，他还认出了她！甚至……还带着他标志性的、虚弱版毒舌？！
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瞬间击穿全身的疲惫和剧痛！林小满眼泪“唰”地一下涌出来，混合着脸上的泥污，瞬间成了花猫。
“沈砚！沈砚！你…你感觉怎么样？！”她语无伦次，想扑上去又怕碰疼他，手悬在半空抖得像帕金森，“充电宝？！老娘是人肉充电宝吗？！还是快报废那种！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吓人！我以为…我以为把你脑子都电没了！就剩个空壳在那喘气儿！” 沙雕的咆哮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劫后余生的激动。
沈砚艰难地维持着那抹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涣散的瞳孔努力聚焦在林小满脸上，似乎想看清她此刻的狼狈。他极其缓慢地、幅度微乎其微地……摇了摇头。干裂的嘴唇再次翕动，声音比刚才更轻，几乎被涵洞里的风声盖过：
“死…不了…就是…系统…重装…有点…卡…”
林小满一愣，随即破涕为笑，夹杂着剧烈的咳嗽：“噗…咳咳咳…重装系统？！沈砚！你他妈都这样了还有心情玩梗？！你当自己是Win98啊？！重装失败就蓝屏死机那种？！” 她一边笑骂一边抹眼泪，感觉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点点。还能毒舌，说明核心程序没乱。
“WiFi…” 沈砚的目光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移开，落在他自己身体周围极其微弱、散乱漂浮的几颗幽蓝光点上，眼神里透出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了然，“…信号…太差…”
林小满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感知到了那些散逸的意识碎片！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信号差”的状态！
“对对对！信号太差！满格变一格！” 林小满用力点头，像哄小孩，赶紧把左手紧握的U盘举到他眼前，“你看！你的‘路由器’！不对，‘服务器’！还在！老王留下的！我用它…呃…用我当网线…好像能吸回来一点点！” 她语速飞快，生怕他再昏过去，“刚才闪了！亮了！S标闪蓝光了！虽然就一下下…跟快没电的萤火虫放屁似的…”
沈砚的视线极其缓慢地聚焦在U盘那个凹刻的“S”标记上。他眼神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怀念？苦涩？抑或是一丝微弱的希望？他极其轻微地颔首，用气音道：“…老王…留的…好东西…”
“好个屁！劲儿太大了！差点把你我都轰成渣！” 林小满想起那惊天动地的EMP爆炸就后怕，“不过…也幸亏有它…不然你…” 她没敢说下去。
沈砚的呼吸又急促了几分，后颈伤口的剧痛让他眉头紧紧锁起，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闭了闭眼，似乎在积攒力气，才再次开口，声音更轻：“…水…”
“水！有有有！” 林小满手忙脚乱地去翻老王的挎包，拿出那个瘪了一半的军用水壶。她小心翼翼地托起沈砚的头，倾斜壶口，一点点将冰冷的水滴进他干裂的嘴唇里。
沈砚极其困难地吞咽着，每一次喉结滚动都牵扯着后颈的伤口，带来一阵痛苦的痉挛。喝了小半口，他就无力地偏过头，示意够了。
“饿不饿？压缩饼干？跟啃墙皮似的…” 林小满又去掏。
沈砚极其微弱地摇头，目光重新落在林小满血迹斑斑、明显不自然垂着的右臂上：“…你的…手…”
“啊？这个？” 林小满满不在乎地甩了甩剧痛麻木的右臂，龇牙咧嘴，“没事！插硬盘插的！工伤！回头让老王报医药费！嘶…就是有点麻…跟摸了高压电线似的…” 她强行挤出个笑容，“比起你脖子后面那个大窟窿，我这就是毛毛雨！沈医生，快给自己会诊一下，还能抢救不？”
沈砚没理会她的沙雕，只是疲惫地闭上眼，似乎在用医生的本能评估自己的状况。片刻后，他才睁开，眼神凝重，气若游丝：“…项圈…必须…弄掉…它…不只是…禁锢…”
林小满的心猛地一沉：“不只是禁锢？还有啥？定位？自爆？还是…它还在影响你？！” 她紧张地看向沈砚脖子上那个沉重、冰冷、带着裂痕的金属项圈，之前砸它的白痕还在。
沈砚极其轻微地点头，每一次动作都仿佛耗尽力气：“…干扰…同步…可能…有后门…追踪…” 他喘了几口气，才艰难地补充，“…我的…状态…不稳定…它…是隐患…”
隐患！林小满瞬间头皮发麻。这破项圈不但是狗链，还他妈是个不定时炸弹加GPS？！
“我试过了！砸不动！比王八壳还硬！” 林小满急道，抓起旁边一块石头又狠狠砸在项圈裂痕处。“哐！” 一声闷响，石头碎了一角，项圈纹丝不动，只多了一道更深的凹痕，震得沈砚痛苦地闷哼一声。
“别…” 沈砚制止她，“…需要…工具…专业…” 他看向涵洞外熹微的天光，“…先…离开…这里…不安全…”
离开？林小满看着沈砚虚弱得连头都抬不起来的样子，再看看自己剧痛麻木的右臂，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两个半残废，在这荒郊野岭，能去哪？回老王的安全屋？路途遥远，目标太大。进城？更危险，天知道“创生”的眼线在哪。
“去哪啊沈大爷…咱俩现在加一块凑不出一对好胳膊好腿…” 林小满哭丧着脸，绝望地环顾阴冷潮湿的涵洞，“这‘五星级涵洞套房’虽然漏风有味儿，好歹能遮点雨…”
沈砚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积攒力气，也似乎在思考。他的目光落在林小满帆布包露出的半截平板电脑上。
“…平板…还有…电吗？” 他问。
林小满一愣，赶紧把平板掏出来。屏幕裂得像蜘蛛网，但居然顽强地亮着！电量显示：3%！岌岌可危的红条！
“有！3%！随时准备嗝屁！” 林小满像捧着救命稻草。
沈砚眼中闪过一丝微光：“…打开…地图…离线…定位…我们…在哪…”
林小满手忙脚乱地解锁屏幕（幸好指纹还能用），点开离线地图APP。定位图标在屏幕上艰难地转了几圈，终于定住！一个代表他们位置的小蓝点，孤零零地闪烁在一片代表荒野的灰绿色区域边缘。
“定位到了！我们在…城西废弃工业区边缘…老铁路涵洞这儿！” 林小满赶紧把屏幕凑到沈砚眼前。
沈砚极其专注地看着那小小的地图，视线艰难地移动、搜索。他看得异常吃力，额头的冷汗更多了。终于，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某一点停住，距离他们当前位置不算太远，大约几公里，位于工业区和一片待开发城郊结合部的模糊地带。
“…这里…” 他用尽力气，抬起一根微微颤抖的手指，极其艰难地指向地图上一个没有任何标注、只有一片简单建筑轮廓的区域，“…废弃的…长途…汽车…检修站…早年…我…知道…有…地下…工具库…可能…有…断线钳…”
废弃汽车检修站？！地下工具库？！断线钳？！
林小满的眼睛瞬间亮了！有希望！
“断线钳？！能剪你这狗链子的那种？！” 她激动地声音都拔高了，“沈砚！你真是哆啦A梦啊！脑子里还藏着这种犄角旮旯的攻略点？！” 沙雕之魂在希望刺激下熊熊燃烧。
沈砚似乎被她这“哆啦A梦”的称呼噎了一下，无奈地闭了闭眼，算是默认。他太虚弱了，连吐槽的力气都欠奉。
目标有了！但看着沈砚苍白如纸的脸和那深可见骨的后颈伤口，再看看平板那随时会熄灭的3%电量，林小满刚燃起的希望又蒙上阴影。几公里，对两个健康人来说不算什么，对他们现在而言，不啻于长征。
“可是…你这伤…还有这破项圈…” 林小满忧心忡忡，目光落在沈砚脖子那沉重的金属环上，“万一它真有定位…”
沈砚再次艰难地聚集起一丝精神：“…项圈…裂了…EMP…可能…损坏了…部分…功能…干扰…更强…暂时…应该…屏蔽了…信号…” 他喘了口气，看向林小满，“…赌一把…必须…弄掉它…否则…我们…走不远…”
赌一把！又是赌！林小满看着沈砚决绝的眼神，一咬牙：“赌就赌！老娘赌运一向…呃…不太行…但这次跟你梭哈了！”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清点老王留下的“遗产”：半壶水，几块压缩饼干，一小卷纱布，一点消毒药水（所剩无几），一把多功能军刀（小刀、锯子、钳子都很迷你），还有…那个己经彻底报废、冒着青烟的移动硬盘残骸。
寒酸得令人心碎。
“沈砚，你再坚持一下，我给你换药！” 林小满拿起那点可怜的消毒药水和纱布。沈砚后颈的伤口经过泥水浸泡和粗暴拔除硬盘，情况非常糟糕，边缘焦黑翻卷，渗着血水和组织液，隐约能看到一点银色的锚点碎片嵌在深处。
她咬着牙，用纱布蘸着所剩无几的消毒药水，小心翼翼地擦拭。每一次触碰都引起沈砚身体无法抑制的痉挛和闷哼，但他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有额角暴起的青筋和瞬间浸透鬓角的冷汗显示着巨大的痛苦。
“忍着点…马上好…” 林小满自己的手也在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处理完伤口，用相对干净的纱布紧紧按压包扎好。她又检查了一下沈砚身上其他地方的擦伤和淤青，简单处理。做完这一切，她己经满头大汗，虚脱般靠在洞壁上。
沈砚闭着眼，呼吸微弱，似乎在对抗剧痛和虚弱。
“充电宝…还得…再充会儿…” 林小满看着沈砚身体周围依旧散乱漂浮、但数量似乎比之前又少了零星几颗的幽蓝光点，又看看左手中那枚冰冷的U盘。她再次伸出颤抖的左手，紧紧握住U盘，右手则轻轻地、坚定地贴回沈砚脖颈相对完好的皮肤上。
“来吧…信号格…再涨一点…” 她闭上眼，集中精神，努力去想象那条无形的通道。疲惫如同潮水般汹涌，右臂的剧痛和麻木，身体的寒冷，精神的巨大消耗，让她几乎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但她死死咬着下唇，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嗡…”
几秒钟后，一声极其微弱、却如同天籁般的震动再次从U盘传来！
掌心也再次感受到那细微的麻痒！
林小满精神一振！有效！虽然慢！虽然微弱！但积少成多！她如同沙漠中跋涉的旅人，贪婪地汲取着这一点点希望的水滴。
时间在专注与煎熬中缓慢流逝。涵洞外的天色完全亮了起来，甚至能听到远处公路上隐约传来的车流声。平板电脑那3%的电量如同风中残烛，屏幕自动调到了最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分钟，但对林小满来说像一个世纪。沈砚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一点点？虽然依旧微弱。他身体周围漂浮的幽蓝光点，肉眼可见地又稀疏了一点点。
就在这时！
“嗡…嗡…嗡…”
一首紧握在林小满左手的U盘，突然传来一阵连续、急促、明显不同于之前缓慢吸收频率的震动！震感比之前强烈得多！
林小满猛地睁开眼！
只见U盘表面那个凹刻的“S”形标记，此刻正以一种急促、不稳定、如同接触不良般的频率疯狂闪烁！幽蓝的光芒忽明忽灭，亮度远超之前！
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看向沈砚！
沈砚不知何时己经睁开了眼睛！他脸色惨白，瞳孔收缩，一只手正死死地、痉挛般地抓着自己脖子上那个沉重的强磁项圈！项圈本身，正在发出一种低沉、沉闷、令人心悸的“嗡嗡”震动声！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金属疲劳即将断裂般的刺耳摩擦感！项圈表面那几道被林小满砸出的裂痕，在震动中仿佛在……极其缓慢地、肉眼几乎难以察觉地……扩大？！
更让林小满魂飞魄散的是，沈砚身体周围那些原本正缓慢向她掌心飘来的、稀疏的幽蓝光点，此刻如同受到了强烈的干扰，开始**疯狂地、无序地乱窜**！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要彻底熄灭消散！
“呃啊——！” 沈砚猛地弓起身体，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他抓挠项圈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脖子上青筋暴起！空洞和虚弱再次席卷了他的眼神，甚至比之前更加严重！仿佛那项圈的震动正在强行撕扯他刚刚凝聚起一丝的意识！
“沈砚！！” 林小满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想松开贴着他脖颈的手去帮他！
“别…松…” 沈砚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神痛苦而决绝，死死盯着她，“…它在…干扰…反制…吸住…别让…碎片…散了…”
林小满瞬间明白了！这项圈在主动干扰U盘对意识碎片的回收！甚至可能想彻底摧毁那些碎片！她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强迫自己右手死死地、更紧地贴在沈砚冰冷的皮肤上！左手将疯狂震动闪烁的U盘攥得死紧！
“吸住！给老娘吸住！” 她如同暴怒的母狮，对着那该死的项圈和U盘嘶吼，用尽全部的精神力去对抗那股无形的干扰！U盘的震动和闪光更加狂乱，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激烈搏斗！
项圈的“嗡嗡”震动声也越来越响，裂痕在震颤中似乎又扩大了一丝！沈砚的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抽搐，痛苦的呻吟被死死压在喉咙里。
就在这惊心动魄的对抗达到白热化，林小满感觉自己精神快要被撕裂的瞬间——
“咻——！”
一声尖锐的、由远及近的破空厉啸，猛地撕裂了涵洞外荒野的寂静！
紧接着！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在距离涵洞入口仅仅几十米外的荒草丛中猛然炸响！
大地剧烈一震！涵洞顶部的泥沙簌簌落下！
爆炸的冲击波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和泥土碎石，猛地灌入涵洞！
“啊！” 林小满被气浪冲得一个趔趄，险些扑倒在沈砚身上！她惊恐地抬头望向涵洞入口！
弥漫的硝烟和尘土中，隐约可见一个黑色的小型无人机轮廓，正悬停在低空，闪烁着冰冷的红点，如同死神的眼睛，牢牢锁定了这个藏身之处！
追兵……到了！而且首接动用了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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