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管室内这么黑,她们哪里看得到什么?
不过是想借转头的动作,宣泄掉心中的焦虑不安。
有哪个傻子,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为她们寻得一线生机呢?
众人心头再次弥漫绝望。
老太太皱了皱眉,问道:“瑞雪,你今日在外逛过,知道怎么去那钟楼,对吧?”
顿了顿,她说:“你的家人,我会好好待她们。”
瑞雪心内惊慌,又强自镇定,说:
“老太太,谢谢您的大恩,可是……藏经阁到钟楼的地方,地势开阔,我一出去,就会暴露。”
“我死不足惜,可若将他们引至藏经阁,便是我的过错了。”
“……”
春竹目光闪烁。
她今儿个逛的时候,倒是发现有条小路,绕一下可以到钟楼。
但是……她可不愿意去。
万一在路上不幸被歹人发觉,亦或是敲了钟后,歹人定然要上钟楼斩杀敲钟人。
春竹又不是脑子被门板夹了,牺牲自己一个成全众人。
要死就大家一起死,或许,自己不跳出来,指不定有傻子愿意跳出来接这个活儿呢?
与春竹一样心思的,还有三西个……
只是,没有人出声。
黑暗中的喘息声此起彼伏,仿似催命符在风中疯狂摇摆拍出的气流声。
呼呼呼——
一息。
三息。
十息。
……
短短几个呼吸,仿似走过了一个世纪。
老太太倚在墙边,潸然泪下。
难道将军府女眷,就要折在这里了吗?
后辈是一个家族的希望。
孙辈中,只有陆望一个男丁出息,其余的都不中用。
若再无姑娘联姻,为家族增加政治筹码,争取时间给更年轻的陆家儿郎成长……
独木难枝……老天爷终究要让陆家葬送在她老婆子手里……
想着,她脑海中浮现出老太爷流放前殷切的眼神,声声叮嘱她照顾好陆家,不禁悲从中来:
夫君,我辜负你的希望了!
窒息蔓延在每一个人心头。
咚咚咚——狂奔的脚步声、喊杀声以及金属器具撞击声,再次弥漫而来,紧紧裹住女眷们的身体,冲击她们的耳膜。
陆启昭没了骄横的力气,软倒在春竹怀中。
李蕊儿和陆启桦抱头痛哭。
陆启虹软软靠在许云楼怀中,无声流泪。
她死死抓着这个不算亲近的表妹的手,暗想:
娘,我和表妹一同葬送在这儿……也算是圆了您让我们守望相助的愿望……不要太伤心了……呜呜呜——
莺歌死死抵住大桌子,一手紧握大刀,另一手死死握住许云楼的手,暗道:
我会战斗到最后一刻,护住姑娘。
便是遭遇不测……
她和姑娘死在一起,也心满意足。
她八岁那年就该死了的,是姑娘给了她第二条生命,带她走出胡县,见识了上京路上以及京城的众生百态……也不枉在人世间走这一遭!
这般想着,她眼中泪水滚滚而下,死命压制住自己的哭声,只是抓着许云楼的手愈发的紧。
被二人死死抓着的许云楼,心口一片寒凉。
也不知道瑞雪是真的不知道有小路,还是单纯不想出去冒险。
更不知道,其中隐藏着多少个这样的“瑞雪”。
其实,许云楼也是其中的一个“瑞雪”。
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们喊醒,救出来。
这么多人,她以为总有个把人愿意的……
没想到……
适才她们的声声道谢言犹在耳,可却似巴掌声扇在自己脸上。
早知道……算了,事己至此,说什么都白瞎!
轰轰轰——
外头似有闪电。
要下雨了吗?
滴答滴答——
许云楼仿似听到雨点的声音,仿似听到生命的倒计时。
她垂下眼眸,满心痛苦。
不去敲钟……十死无生。
去敲钟……她提前将绳索绑缚在钟楼外墙,敲了之后,可顺着绳索翻出寺庙,遁入山林。
九死一生。
感受着手中那两只冰凉冒着冷汗的小手,许云楼心口慢慢生出了丝力气,漠然片刻,艰涩道:
“我知道有个隐蔽的小路,我去敲钟。”
周遭静了一瞬。
众人不可置信。
真有傻子牺牲自己去成全她们?!
众人喜极而泣。
“许姑娘大义!”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
“……”
廉价的感谢声声声入耳。
啪啪啪!
抽打着许云楼的脸。
莺歌浑身一震,反手扣住姑娘手腕,尖叫:“不,姑娘,您不能去!”
陆启虹浑身发抖,不说话,却死死抓住许云楼的胳膊,无声落泪。
陆启昭跳起来,一把扯开口中的帕子,激动质问:
“为什么不能去?所有人中,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安全过去的法子……”
“是她一个人死,还是我们所有人一起死?!这么简单的选择题,还用纠结吗?”
啪!
老太太忍无可忍,拨开人群,伸手给了陆启昭一个大耳刮子,怒声:
“你最好祈祷你今晚就死在这里,否则回去之后,我定将你逐出将军府!”
“我们将军府不需要蠢笨如猪的白眼狼!”
“不,祖母,不要……昭儿知错了!”严氏尖叫,又推陆启昭,
“昭儿,快求老太太开恩,快……”
陆启昭懵了。
她明明只是说了一句大实话,为什么就被祖母这般下面子?!
还要逐出将军府?!
她有什么错?
祖母就是偏心!
右脸被不同的人连扇三下,陆启昭又痛又委屈,嘤嘤的哭起来。
陆启昭平日被严氏宠坏了,做事说话一向只注重自己的感受。
可到底不是真的傻子,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她跪在地上,抱住老太太的腿,痛哭流涕:“祖母,我错了,是昭儿心首口快,是昭儿说错了话,您原谅昭儿吧!”
陆老夫人嫌恶地踹开她,冷声:“你该道歉的是许姑娘和莺歌姑娘。”
让将军府姑娘给一个外人与丫鬟道歉,老太太等闲不会这样堕将军府的颜面。
但……如今有求于许云楼主仆。
加上陆启昭实在是不像话……
她发誓,如果这次能顺利活下来,她定要狠狠惩罚这个忘恩负义、没有教养的庶孙女!
连带着严氏!
还有,那个好色的庶出子,也要狠狠训斥!
养出这样一个姑娘,嫁到别人家去,哪里能为家族联姻增加政治筹码?!
简首是去结仇!
陆启昭一屁股坐在地上,呆了呆。
严氏也是一懵,旋即眼中闪过屈辱,但还是忍下,赶忙催促陆启昭:“还不快向你许表妹赔罪?向莺歌姑娘赔罪?”
陆启昭心里不愿。
莺歌一个下贱奴仆,还姑娘?她配吗?!
许云楼寄居在将军府,真能舔着脸接受自己的道歉?!
可……
形势比人强。她不想真的被逐出将军府,只好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泪水鼻涕,说:“许表妹,莺歌姑娘,是我口无遮拦,请你们见谅。”
“我怎不知你何时竟成了只蚊子?嗡嗡嗡?!”陆老夫人气笑了。
陆启昭:“……”
众人:“……”
整个将军府,就没有比陆老夫人更会阴阳人的……
陆启昭咬了咬牙,只好大声了些,将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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