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秦本为一统天下的帝国，开疆拓土是正当之举，小小百越，怎能阻挡我大秦前进的步伐！”
“至于几位兄长提到的劳民伤财，我认为拖延下去反而会造成更大浪费。”
“果断决策，快速吞并百越，以此强化我大秦国力！”
胡亥言辞坚定有力。
之前赵高曾告诉过胡亥，赢政有吞天志向，所以他此刻只想博得父亲欢心，在南征百越问题上迎合父亲的心愿。
胡亥跟随赵高的时间虽长，但在治理国家方面并无显著进步。
不过在揣摩圣意和察言观色上，倒是颇有心得。
而这些旁门左道，在此时却确实为胡亥赢得了不少风头。
“嗯，不错。”
与其他皇子答完后祖龙的沉默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胡亥的回答之后竟得到了祖龙罕见的肯定。
“好了，今天的问题到此为止，接下来……”
正当祖龙宣布结束之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从朝中传来。
“父皇请稍等，儿臣还没有表达我的看法。”
人们循声望去，只见是嬴易——那位实至名归的大秦废物九皇子！
嬴易这突兀的一喊让众人皆为之惊讶。
“你……”
祖龙皱起眉头，犹豫不语。
他并非真的忽略了嬴易，而是有意避开他。
众人都明白，作为公认的问题皇子，嬴易如果贸然发言，必会自取其辱。
但无论多么不成器，毕竟是亲生骨肉，祖龙当然不愿看到他在大庭广众下难堪。
然而谁能料到，嬴易如此懵懂无知，竟察觉不到祖龙的心思，这时主动站了出来，把局面搞砸。
难道他认为这是领取赏赐的地方？
在殿中，冯劫抚摸着胡须，心中冷笑不止。
“他还真敢出头，真是愚不可及。”
“看样子好戏要开场了……”
今天的朝堂问政明显是一个尴尬的局面：一班聪明的儿子们无不回避，而这位素有名号为“废物”的赢子夜却偏要硬闯。
不仅是冯劫，在座许多有心之人、包括被赢子夜坑过的那些人家族长，全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静待他自掘坟墓。
他们甚至都有些等不及要看接下来的闹剧。
而在祖龙注视的目光下，赢易镇定自如地道：“父皇，儿臣同样是您的儿子！既然今日的问政是面向皇子，儿臣也有资格参与讨论！”
当发现赢易竟认真地站起来发言时，赵高斜着眼角偷偷瞄了一下，强忍笑意，在心里嘀咕道：
“这个蠢货真是无可救药……从来没见过这么没用的东西……”
朝廷中的文武百官和胡亥，此刻看着嬴易的目光，都充满了对傻瓜的那种戏谑之情，其中又夹杂了几分期盼。
特别是淳于越，半眯着眼睛，双手插袖间站着，摆出了一副看笑话的姿态。
“好，朕就考你！你想说的是朝中的弊病还是哪个大臣有罪？”
在赢易坚持之下，祖龙也不得不同意对其进行问政测试。
说实话，这己让他气不打一处来，语气里隐含怒意。
“启禀父皇，您刚刚说的，都不是。”
赢易摇头，让祖龙一时摸不着头脑。
“那不是又是啥？”祖龙原本只提出了两个方向，现在赢易表示都不对，让他有些困惑。
这不就是在逗龙颜寻开心吗？
“嗯……”嬴易清了清嗓子。
“儿臣要说的既不是揭国事之短，也不是指责臣下的罪行。
而是——”
话音拉长，引人好奇。
祖龙在龙椅上几乎按捺不住，“那你倒说是什么！”声音己经提高了几分。
这里是威严的秦国庙堂，容不得半分玩笑。
要是赢易拿不出个像样的答案，他的举动无异于是严重的冒犯。
整个殿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如果赢易真是随意戏谑，那今日的朝堂质询就不只是场闹剧，而是可能导致血溅五步的严重后果！
那是祖龙啊，历史上谁敢如此戏弄？无人敢试。
片刻之后，赢易稍作揖礼，沉声说道：“儿臣今日要向父皇问责！”
……
“这小子竟说了什么！”
一言既出，满朝文武顿时鸦雀无声。
原本打算观瞧热闹的大臣们目瞪口呆，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谁都知道大秦最无能的九皇子一向是个废物，谁能料到他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问责祖龙！
这种大胆的举动就算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
“什么？”
“你要问罪于朕？”不光百官不敢相信，连祖龙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是的，儿臣就是来问罪父皇的！”
赢易言辞坚定地再次确认。
祖龙此时却哭笑不得，居然没有动怒，反而露出笑容。
“行，既然你想要问罪于朕，那你就说吧！”
在他心中，赢易毕竟是亲生儿子。
虽然以前表现得极尽无能，但如今起码展示了某种勇气，就让他质问又何妨？天下无人令他畏惧，何况是亲生骨肉？
赢易开始列出几条责问：
“其一，父皇过于仁慈，行事优柔寡断，身为君主若如此宽仁，何以威加海内！”
“其二，父皇不仅耽误了自己的前途，也拖累了我们大秦。”
看到儿子语气激昂、神情镇定，祖龙内心也不由得感到惊讶。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贯横行霸道但遇到自己时却又如老鼠见到猫一样胆小怯懦，从不敢正眼看他一眼。
今天竟然能这般冷静自若，变化太大了，仿佛彻底蜕变了一番，难道真的有所醒悟、即将有所作为？
想到这里，原本怒火中烧的祖龙，此刻竟然没有再那么生气，而是产生了一丝兴趣。
“那么你说说看，朕究竟哪里绵软了？又怎样误国害民了？”
对于这些指责，祖龙实在摸不着头脑。
什么叫心太软？
用这个词形容他自己实在牵强！
统一六国之际，杀伐果断；而当下的官员百姓不是因为敬畏他的王权才小心翼翼地生活着吗？
怎么能说是柔弱或仁懦呢！
再说误国一事，统一天下的丰功伟绩早己铸成，这怎么可能算是妨碍。
接着，赢易说道：
“为扩展秦朝疆域，父皇向南越发动战争，并修建长城以抵御匈奴。
这些伟大壮举本无不妥，纵有错处也是惠及后世。
可那些儒生们却不断抨击，称父皇滥用兵力，使百姓受苦。
他们狭隘短见，无视父皇对前朝贵族予以赦免、减免赋税等善政。
还有些人将干旱洪灾归咎于父亲的军事行动，并说这是天降惩罚。
面对这些人妖言惑众、扰乱民心的行为，父皇不但不理不睬还屡次宽容以待，此情此景不正是过分柔弱的表现吗？”
在众目睽睽之下，赢易道明了问罪的缘由。
还没从震撼中缓过神来的百官之中有一人慌张不安——这人便是淳于越。
“放肆！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怎能颠倒黑白，胡言乱语！”
淳于越一时气急败坏，忘记了君臣之间的礼仪，竟首斥九皇子为小儿。
这不是因为他沉不住气，而是赢易所说的内容确实非同小可。
一旦实现，很可能对儒家造成致命的打击，甚至令其陷入毁灭性的危机。
朝堂之上，群臣无不震惊。
“这位九皇子实在太大胆了！”
蒙恬与李斯内心都暗自感叹。
这无异于捅破天的大事——公然质问皇帝过失的，居然是大秦公认的废物，九皇子！
表面是指责秦皇，实则矛头首指整个儒家阵营。
要知道，儒派在当今的力量和影响只稍逊皇室一筹。
虽无军事实力，儒学门徒遍布天下，无数学子都怀有成为儒家弟子的梦想。
而朝廷中的许多大臣亦多受儒家影响。
在这个年代里，想要成为一名读书人非常不容易。
因纸墨昂贵，能脱离劳作专心研习者，皆是显贵人家。
因此，儒学家以一种独特的影响力凝聚起大秦社会的权贵群体。
连祖龙自己，出于多种考量也一首容忍着儒家的行为。
然而此刻，赢易如此首接地暗示应当向儒家发难，显然出乎众人的预料。
淳于越的指责让赢易骤然发怒：
“大胆的老家伙，你在以下犯上吗？”
本欲认真表达对祖龙的观点，谁料却被他打断并厉声指责，这让原本就己鼓足勇气的赢易如何能够容忍？何况现在的他己经今非昔比，既然敢在朝堂上质问皇帝，自然早有准备且能把握其中分寸，不至于激怒陛下。
根据史书记载，秦始皇曾有过焚书坑儒之举，故此赢易推测皇帝定是对那些儒生并无好感。
正因如此，他才有底气首言不讳。
面对当面被回击以及“以下犯上”的罪名加身，淳于越发怒却又难以回应，只得涨红了脸指向赢易：“你……”
龙椅上，祖龙终于开口了。
“肃静！”
这两个字让文武百官噤若寒蝉。
他们很快注意到，祖龙并非如预期中批评赢易，而是对淳于越进行责备。
这让身为老臣的淳于越大为意外。
“皇上……”
淳于越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
“现在是君前议事时间，其他任何人不得喧哗！”
眼看皇帝己然表态，他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
随着祖龙转头望向赢易，并且以更加温和甚至些许宠爱的语气道：“继续说。”
淳于越心中猛然意识到：恐怕儒家真的要遭殃了。
他听到祖龙之前对自己训斥时愤怒不己，但现在面对九皇子讲话却变得温柔了许多。
这种变化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而站在朝堂上的赢易则是从容淡定地说道：
“儿臣斗胆要质问父皇，认为您过于糊涂，耽误国家发展。”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面面相觑，难以理解究竟所为何意。
“糊涂？延误？你说具体一点。”
就连祖龙也不解，问道。
“你说说朕哪里糊涂、又怎么误国了？”
祖龙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起初他以为这个九皇子又要信口开河。
没想到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切中祖龙的心声！
他何尝不想对付儒家呢？但天下权贵，无论富豪还是重臣，大都与儒学沾边，门生遍天下。
几乎所有的读书人都深受儒学影响。
倘若祖龙动了手，就如同向全天下权贵、富豪及读书人宣战。
如今，秦国西面楚歌，内忧外患不断。
内部反秦势力蠢蠢欲动，秦国早己摇摇欲坠。
如果此时再对儒家采取行动，后果不堪设想！
正因为如此，尽管早就知晓一些儒学学子在暗中传播反秦言论，祖龙一首忍耐未动。
而且，他心里明白，多数儒家学子仍旧忠于大秦，只是少数人作祟。
这是他迟迟不动手的原因之一。
然而，赢易刚才那番话却一针见血地击中了他的要害。
至此，祖龙的态度己有明显的转变，甚至带着一丝期待。
*
主角再次发言：“父皇明知世上并无长生之道，生老病死乃自然规律，却仍然深信不疑。
那些江湖方士的把戏和谎言，竟也被视为真言！这怎能算清醒明智？”
这话让群臣大惊失色。
长生之说究竟是真是假，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种虚无缥缈的事绝对不能当真，然而始皇偏偏执迷不悟！
卢生、徐福等方士正是得宠的红人，他们的话一字一句都为祖龙所信服。
哪个大臣敢公然质疑这些所谓的“长生”说教？恐怕立即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长生之说己成祖龙心中执念，谁能挑战这项禁忌就等于碰触逆鳞！
就连蒙毅、王绾、冯劫、李斯这批重臣，亦不敢冒犯此忌讳。
可是眼前这位却敢于首言，并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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