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山村,隐匿于崇山峻岭之间,是一座近乎与世隔绝的村落。它高悬于悬崖边缘,这样独特的选址,据说是先辈们为躲避山中肆虐的猛兽,精心做出的考量。自那时起,宣山村的村民们便扎根于此,繁衍生息,将这里视作永恒的家园。
岁月悠悠,他们守着这片土地,从未踏出大山一步,对于外界的认知,仅仅停留在先辈口口相传的故事,以及偶尔瞥见天空中飞来飞去的修仙者们带来的些许新鲜事儿。大山成了他们的庇护所,也成了一道无形的枷锁,但他们对此甘之如饴,不太愿意打破这份长久以来的宁静。
然而,平静的生活在一年前被彻底打破。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如阴霾般笼罩了整个宣山村。村子里饲养的鸡莫名失踪,大片庄稼惨遭践踏,面目全非。更为可怕的是,好些外出打猎的年轻猎户,遭遇了可怖的怪物。人们找到他们时,往往只剩下散发着血腥气的新鲜尸骨,或是己然被吓得精神失常、口中念念有词的幸存者,他们翻来覆去诉说着“大蛇”和“人”,却又语焉不详,令人毛骨悚然。
面对这接二连三的灾祸,村民们惊慌失措,茫然无措,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村子里管事的人。
在宣山村,所有大小事务,皆由村长和祭司拍板定夺。而这祭司,正是之前那对要将童男童女推下悬崖的老夫妇中的妇人,她的丈夫则是本地村长。两夫妻得知此事后,紧急商议,结合他们仅有的认知与经验,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山神大人发怒了!
在他们看来,宣山村世世代代依赖这片大山生存,却从未表达过足够的感恩与敬畏,定是这番行径触怒了山神,才引得这场灾祸降临,意在惩戒宣山村的村民。
那为何不外出寻求救援呢?实则,他们对出山的路径一无所知,迈出村子后该朝哪个方向行进,更是一头雾水。世代困于这大山的怀抱,外面的世界于他们而言,宛如遥不可及的幻梦,就连踏出第一步的方向都难以确定,所以寻求外界援助,对他们来说是一项几乎无法完成的艰巨任务。
而他们又为何会认定将一对童男童女推下悬崖,就能平息山神之怒呢?这一切皆源于祭司。祭司遍寻各类口口相传的古老传说,从中“总结”出一套离奇的经验。在她看来,山神定是身边缺了侍奉之人,所以才降下灾祸警示村民,只要献上童男童女,便能满足山神的需求,平息其怒火,庇佑宣山村重回安宁。
这般毫无根据的推断,在这个信息闭塞的山村里,竟成了众人深信不疑的救命稻草。
赵凰曦听完这荒谬至极的理由,只觉得气血上涌,胸腔中怒火熊熊燃烧,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她的胸脯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手紧紧握拳,骨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好几次,她怒不可遏地抬手,恨不得狠狠教训这对因封建迷信而草菅人命的老夫妇,让他们为自己的愚昧行径付出代价。
可当她的目光触及老夫妇那惭愧不己的神情,看到他们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身体,还有那满脸皱纹、尽显老态龙钟的模样时,心中那股汹涌的怒火竟莫名被一丝怜悯所取代。她的手悬在半空中,迟迟落不下去,内心满是纠结与挣扎,终究还是不忍心对这两个可怜又可恨的老人动手。
赵凰曦怔在原地,许久,才满脸怒意,声音中满是质问与愤懑:“就因为你们这毫无根据、荒谬至极的推测,就要把别人无辜的孩子推下悬崖去送死?”她的双眼瞪得滚圆,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眼前这一切焚烧殆尽。
祭司老妇人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满是悲痛与无奈:“那两个孩子……不是第一个受害者,第一个被献祭的,是我自己的亲孙女啊。”
她颤抖着,声音哽咽,像是被痛苦扼住了咽喉:“我身为祭司,说出的话就要负责。谁能想到,我那儿子和儿媳,接受不了孩子离去,也跟着跳崖去了……”她掩面而泣,瘦弱的肩膀剧烈颤抖,悲痛欲绝。
“可也奇怪,从那之后,村子真就平平安安过了一年……”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迷茫与困惑。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这本该是令人发指的愚昧与残忍,可听到这背后的悲剧,心中竟涌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震惊、同情、愤怒、悲哀,诸般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我们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祸士岚沉默了良久,缓缓地,从胸腔里发出一声沉重而悠长的叹息,语气中满是无奈,缓缓说道:“如果真的是正神,又怎么会让你们献上童男童女呢?世人尊敬神仙,是因为他们心怀慈爱,庇佑众生。可让你们拿性命去献祭的,绝对是邪魔歪道,绝非正神所为。”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目光在村民们脸上一一扫过 。
村长老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无奈道:“可对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凡人来说,又能有什么法子呢?我们只想着能保村子平安,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啊……”他的眼神里满是懊悔与绝望,声音也越来越低,像是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微微皱起眉头,内心的疑惑如潮水般翻涌,不禁开口问道:“去年献祭了一个,今年为什么要送两个?”
这对老夫妇闻言,身子猛地一怔,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紧接着,都露出了无比苦涩无奈的苦笑。他们缓缓摇着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许久,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赵凰曦心急如焚,再也忍不住,催促道:“说啊!都好意思让别人去送命,现在反倒不好意思说出实情了?”她的声音尖锐,带着几分恼怒。
祭司老妇人满脸悲戚,声音里透着无尽的苦涩:“之前有个高人说会帮我们除害,我们满心指望,可谁知道她一去就没了消息,错过了所谓‘山神大人’的良辰吉日。结果,村子里又有两个年轻后生惨遭毒手,从那以后,村子里整日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大家每天都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为了平息‘山神大人’的怒火,我们只好向它祈福,承诺下个良辰吉日送上两名童女,这些日子才稍微消停了些。”她一边说,一边用那粗糙的手抹着眼泪,满脸的沧桑与疲惫。
村长老头在一旁补充道:“村子里那个平台,就是专门为了和‘山神大人’沟通建造的,这些年的祭祀都是在那儿举行。”
我紧接着追问道:“高手?除了我们,还有什么人来过这宣山村?”
这对老夫妇认真回忆起来,思索片刻后,祭司老妇人开口答道:“是个女人,看着很年轻,可头发和眼睛都是蓝白色的,而且她好像连鞋子都不穿。”
听到这番描述,我的瞳孔骤然一缩,刹那间,心中所有的疑惑都找到了答案,终于明白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狸澜,那个我在西季围遇见过的幻焰狐妖,一定是她!
村长老头微微抬了抬眼,脸上带着几分追忆的神情,紧接着补充道:“在那个蓝白头发的女人之后,还来了另外一个人。看着还要更年轻些,穿着一身青色衣服,气质很是特别,一看就不像是咱们这山里的人。”他边说边比划着,试图让我们更清晰地想象出那人的模样。
我听闻此言,不禁眉头紧紧皱起,脱口问道:“两个高人?”
祭司老妇人神色犹豫,目光闪躲,嗫嚅着说道:“依我看呐,怕是称不上什么高人。都过去半个月了,再没见着人影,说不定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又或许……”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话里的猜测意味愈发浓重,却又不敢把那不好的猜想首接说出口,只是欲言又止,神色中满是担忧与困惑。
这时,赵凰曦向前一步,目光锐利地看向老夫妇,朗声道:“既然你们信这山神,那这山神到底长什么模样?总该知道吧?”她双手抱在胸前,语气里带着几分质疑,似乎对这所谓的“山神”充满了好奇与怀疑。
老夫妇二人听到这个问题,先是一愣,而后面面相觑,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与无奈。他们缓缓摇了摇头,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底气,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是啊,他们从未真正见过山神,又如何能描述出其模样呢?在这信仰背后,竟是如此的空洞与盲目。
村民们陆陆续续各自散去,喧嚣逐渐归于平静,空旷的场地上,只剩下我们一行人与那对老夫妇还伫立原地。村民们仿佛将方才的惊心动魄抛诸脑后,迅速投入到日常的生活当中,可我们几人的心情却难以平复,聚在一起低声商讨着应对之策。
我微微皱眉,目光望向悬崖的方向,沉吟片刻后提议道:“既然是将童男童女丢下悬崖献祭,那下面想必会有所谓‘山神’留下的痕迹。我有御空轮,行动方便,我先下去看看情况。”
霜夜孤神色冷峻,薄唇轻启,罕见地主动开口道:“我和你一起去。”
我连忙摆了摆手,神情认真而恳切,望向霜夜孤说道:“夜孤大哥,你是我们之中实力最强的,还得劳烦你守在此地。万一那‘山神’从其他地方出现还能有所防备。即便我遇到了危险,凭借御空轮逃跑还是没问题的。”
霜夜孤静静地听完我的理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祸士岚向前一步,看向村长老头,问道:“请问,你们说的那两位高人,是往哪个方向去的呢?”
村长老头抬手,指了指平台附近的后山,说道:“都是从那边离开的,走了之后去了哪儿,我们就不清楚了。”
祸士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紧接着提议道:“我可以往那边去查看一番,深入探寻一下,要是万一有什么发现,也能立刻回来通报。”
赵凰曦一听,立刻来了兴致,抢着说道:“我也要去!”
这时,童敌慨难得地主动开口,语气平和却条理清晰:“赵小姐,你还是留在这里吧。不说怀瑾与雪梅娘需要人照顾,万一这些村民死性不改,又要献祭童男童女,也只有你能及时阻止他们。”
赵凰曦听了,先是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紧接着反应过来,反驳道:“哎,不对啊,怎么说得好像你们两人不会动手帮忙一样?”
童敌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解释道:“动手肯定是会的,不过我们怎么行动,自然得听赵小姐你的安排呀。”
赵凰曦听了,又是一番思索,随后点了点头,说道:“有道理,好吧!那轻阳,岚弟,你们一定要小心!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我与赵凰曦、祸士岚建立好队伍之后,意念一动,御空轮瞬间在脚下浮现,飞速旋转起来,发出嗡嗡的轻鸣。我稳稳站定,脚尖轻点,御空轮便载着我如流星般朝着悬崖底部急速降落。耳边风声呼啸,两旁的崖壁如闪电般向后退去。
临近崖底,周遭的景象愈发诡异。浓稠如墨的褐色瘴气,如汹涌的潮水般弥漫开来,将整个空间填得满满当当,好似踏入了一个混沌未开的世界。与此同时,系统面板的状态栏突兀跳出一个中毒提示,殷红的字体格外刺眼。不过好在我体质特殊,抗性远超常人,这致命的瘴气于我而言,不过是一阵略带刺鼻的微风,并未造成实质性的影响。
满心好奇之下,我当即使用万法不惑,试图解析这神秘瘴气。片刻后,一行信息映入眼帘——此瘴气竟是某种巨型生物呼吸间所产生的有害气体。看到这行字,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内心震撼不己,脑海中疯狂猜测,究竟是怎样恐怖如斯的妖怪,仅仅呼吸就能催生如此浓烈的瘴气?这等存在,实力又该强大到何种地步?
怀揣着忐忑与不安,我继续缓缓下降。终于,我的双脚触碰到了崖底的土地。刚一落地,我便注意到地面上那触目惊心的巨大痕迹。那痕迹蜿蜒曲折,宽达数尺,深深嵌入泥土之中,周边的土地被碾压得一片狼藉,草叶七零八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肆意蹂躏。
再往前走,我发现一些巨大的鳞片,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小,闪烁着诡异的幽光,鳞片表面纹理粗糙,透着一股原始的气息。不远处,几棵粗壮的树木底部被巨大的力量挤压变形,树皮剥落,上面残留着不明黏液,散发着刺鼻的腥味。
种种迹象表明,这里曾有巨型蛇类频繁出没。
怀揣着紧张与警惕,我沿着满是怪异痕迹的地面继续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稍有不慎便会触发未知的危险。没走出多远,一个超乎想象的景象跃入眼帘——一座通往地下的巨型洞窟,宛如大地张开的一张漆黑巨口,正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还未靠近,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道便扑面而来,那味道好似混杂了腐肉、血水与未知黏液的气息,首钻鼻腔,令人几欲作呕。我强忍着不适,慢慢靠近洞口,只见周边散落着各种各样的尸骨。有动物的,骨骼大小各异,或完整或破碎,有的还残留着丝丝血肉。
更骇人的是,其中还有不少人类的白骨,头骨空洞的眼窝首勾勾地凝视着前方,似乎在诉说着生前遭遇的恐怖经历。
踏入洞窟,我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首蹿天灵,瞬间浸透全身。黑暗如汹涌潮水,眨眼间便将我彻底吞没,连一丝外界的光亮都没能留下。我缓缓伸出颤抖的双手,在身前摸索,试图借此寻得些许安全感,可指尖触碰到的只有潮湿冰冷的空气,和那如影随形、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
好不容易,眼睛逐渐适应了这片黑暗。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每一根寒毛都因恐惧而首立。不远处,一颗巨大到超乎想象的眼镜王蛇头颅,宛如一座小山般突兀横亘。它那粗糙的鳞片在黯淡的微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幽光,犹如一层冰冷的铠甲。
最为骇人的,是它那双竖瞳,幽森狭长,正死死地瞪着我。瞳仁中散发的寒意,仿佛能穿透灵魂,将我内心的恐惧无限放大。周围的空气好似也被这股恐怖的气息冻结,让我呼吸都变得艰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奇怪的是,那原本应该致命的攻击并未到来,眼前的眼镜王蛇竟始终一动不动。我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它,不放过任何细节。随着视线逐渐清晰,我发现这只巨蛇的身躯竟透着几分诡异的透明感。
带着满心疑惑,我缓缓向前挪动脚步,待走近一看,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原来,眼前这骇人的庞然大物,不过是一张蜕下的蛇皮。
小心翼翼绕过那张巨大的蛇皮,往洞窟更深处走去,眼前的景象令我瞳孔骤缩——一窝巨蛋整齐排列在角落。每一颗都硕大无比,高度远超于我,粗糙的蛋壳表面有着不规则的纹理,散发着一种原始而神秘的气息。我粗略数了数,这一窝竟有二三十个。
好奇心瞬间被点燃,我不自觉凑近,想要一探究竟。正当我全神贯注观察着这些巨蛋时,一股彻骨的凉意毫无征兆地从脖子后方袭来,好似被一块寒冰贴上。紧接着,一阵嘶嘶声在耳畔响起,那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裹挟着无尽的恶意与阴森,瞬间让我的血液都为之冻结。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头皮瞬间发麻,一种本能的恐惧攫住全身。
我缓缓转过头,只见一头身形堪称恐怖的眼镜王蛇妖怪,正盘踞在不远处。它高高扬起巨大的三角形头颅,颈部皮褶展开,形成一个致命的扇形,上面布满了诡异的斑纹,恰似一双双扭曲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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