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张正卿，张学士，贫僧这真经，你们觉得如何啊？”
陈炜收起功德金光，目光紧锁张道源和张士衡。
教员曾经说过，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这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他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我觉得如何，我觉得不行，但我能说出口吗？
张道源与张士衡两人此刻感到无比憋屈，他们知道现在不能再唱反调，否则被记入史书中，恐遭后人嘲笑，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行恭维的话。
“三藏法师的曲辕犁惊为天人，乃造福万民，普度众生的真经。”
“那比之灵山真经如何？”
陈炜问道。
该死的唐三藏，你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非要杀人诛心吗！
张士衡双拳紧握。
曲辕犁的效果已经通过刘三和王五实实在在地体现出来，这让他该怎么回答？
曲辕犁不如灵山真经吗？
那但凡以后有人使用曲辕犁，都会记起张道源的回答，认为其是个睁眼说瞎话的人，是个奸臣！
在老百姓眼里，经书远远比不上曲辕犁！
张道源要是敢这么回答，传开了就等着被百姓戳脊梁骨骂吧！
可要是回答曲辕犁比灵山真经更能造化万民，普度众生，那岂不是在全盘否定西天取经的意义？
他一条狗朝着主人汪汪怒叫的下场是什么不言而喻。
狗腿都给你打断，来世给你投个畜生道，让你当一条真真正正的狗！
“三藏法师此言差矣！”
张道源开口道：“灵山真经在耕地方面自然比不过曲辕犁，甚至连直辕犁都比不上，但真经的用处不在耕地，而在教化众生，乃千秋万代之功也。”
好！张正卿果然能言善辩啊！
张士衡心里暗暗激动。
张道源这话，直接把格局打开了，还隐隐贬了陈炜一道。
你那曲辕犁，也就耕个地，有我这教化众生的千秋万代之功重要吗？
房玄龄等一干文臣闻言顿时皱起眉。
教化众生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佛门了？
真当我儒道读书人不存在吗？
李世民心中对张道源的话也有些不满。
他不是傻子，听得出言外之意。
哼，张道源，今天的事儿，我非得让史官好好记上一记！
历史在大局上是不会被轻易改变的，比如“夏五月，崔杼谋杀国君光”，崔杼就算是杀再多的史官，史书也不会变。
但一些小细节的改动，却不会被发现，让人信以为真。
如“张道源言灵山真经乃教化众生千秋万代之功，曲辕犁不及也”，这话叫后来者见了，也不会怀疑，因为张道源崇佛是千真万确的，他完全有可能说出这话。
这等三分假，七分真的改动，让人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哈哈哈……”
陈炜突然笑了起来，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张道源心里更是咯噔一下，怕对方再出什么幺蛾子。
因为陈炜之前就是在朝堂上大笑过后，画出曲辕犁图纸，狠狠打了他和张士衡的脸。
“教化众生，教化众生，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陈炜脱去头顶上的毗卢帽，将锃光瓦亮的脑袋全露了出来，在夕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可他本人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唐，唐三藏，你笑什么，难道张正卿说得不对吗？”
张士衡忍不住质问道。
“对，太对了！”
陈炜摸着脑袋，止住了笑，意味深长道：“张学士，你知道我到了灵山以后，那如来说了什么吗？”
“说，说了什么？”
张士衡下意识问道。
他其实也很好奇唐三藏到了灵山后，如来佛祖会说什么。
“他说我南赡部洲东土大唐多贪多杀，多淫多诳，多欺多诈，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恐大唐一方，愚蠢村强，毁谤真言，不识沙门之奥旨，叫阿傩迦叶从三十五部共计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藏经中随便捡几卷给我传流东土，永注洪恩。”
随着陈炜话音落下，现场顿时一片寂静。
“欺人太甚，这简直欺人太甚！”
李世民再也忍不住了，咆哮起身，眼中满是怒火，胸膛一阵起伏，拳头紧握，掌心掐出血痕。
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你们为了西天取经折腾我，我忍了！
你们想开水陆法会，朕同意了，不惜耗费巨资召开。
你们选择陈玄奘为取经人，朕和他结拜，让他万众瞩目。
你们还想要朕怎么样？
你们真当这经朕想要吗！
玛德，唐三藏代表了朕的态度，代表了大唐的颜面，历经十几年到你灵山，你不来一句“辛苦了”就算了，开口就把我整个大唐贬得一文不值，搞得好像是朕求着你们施舍经书一样。
啊啊啊！老子这要是还能忍下去，那还当什么皇帝，去当王八好了！
“陛下，佛门安敢如此羞辱我大唐！我大唐当效仿北周武帝灭佛！”
傅奕大呼道：“佛门弟子不事生产，寺庙免税，于国大不利，大不利也！”
“灭佛！灭佛！”
在场文臣武将们群情激奋。
挺佛派的大臣连个屁都不敢放，生怕被注意到，成为众人发泄怒火的出气筒。
实在是如来这话说得太特么绝了。
除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脏话外，天下之恶语，莫过于此等了！
百善孝为先，历朝历代看人的品德都是先看其孝不孝顺，
按大唐律例，官员在父母去世后必须离职守丧二十七个月，若不遵守此规定，将被视为不孝，你的名声臭了，前途断了不说，还要面临三年徒刑。
且在守孝期间也有严格限制，不能结婚、生子、分割家产、饮酒作乐，违者也要受到一定惩罚。
只有朝廷觉得你所在的职位紧要，无法替代时，才会下令“夺情”，让你不用守丧，又或者一些驻扎在边疆关键地方的武将不需要守丧。
所以如来说大唐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那跟指着鼻子问候没什么差别了。
这要是能忍，那在座的各位，全都是属乌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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