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贫僧辩机，见过三藏法师。”
辩机毕恭毕敬地行礼，陈炜却从其眼中看到了敌意。
陈炜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怎么回事，肯定是昨天朝堂上的事被传了出去，白马寺作为大唐第一寺，可以说是佛门在大唐的主心骨，自然对他充满敌意。
白马寺派最博学的年轻僧人前来，除了讨好皇后外，未必没有和陈炜一辩高下的心。
想要让我出个大丑，那可真是想瞎了你们的心了。
“阿弥陀佛，老僧见过小僧。”
陈炜明面上还是回以辩机一个笑脸。
在这个人均寿命三十多岁的大唐，他这个快四十岁的和尚也确实可以自称一句老僧。
“阿弥陀佛，小僧昨日闻大僧所作菩提偈，一时间惊为天人，只是各种奥妙，小僧未曾尽数参透，心有疑惑，还望大僧能为小僧解惑。”
辩机知道自已是来干啥的，也不废话，上来就开门见山。
“菩提偈乃贫僧所作，自然得解小僧心中所惑。”
陈炜双手合十道：“但讲无妨。”
“来人呐，赐座！”
长孙皇后恰在此时呼唤左右。
侍女立马将两个蒲团奉上。
陈炜看了是嘴角直抽抽，蒲团都准备好了，这是早有预谋啊。
和尚讲经辩法时坐的就是蒲团子，今天不把辩机给驳倒，怕是很难推广他心中的佛派啊。
不过辩就辩吧，有施小蝶，包赢的。
很快，陈炜和辩机就在芙蓉园的一处凉亭对立而坐，旁边坐着李世民一家当观众。
“小和尚加油啊，驳倒这个老和尚！”
高阳举起粉拳为辩机加油打气。
她倒不是喜欢辩机，只是单纯的想看到陈炜被驳倒气急败坏的样子。
“高阳！”
李世民呵斥道。
高阳顿时缩到长孙皇后身边，“母后，父皇又欺负女儿！”
长孙皇后闻言温柔地笑了笑，揉着高阳的秀发道：“高阳啊，回去再多抄三遍女则吧。”
“啊？”
高阳懵了。
“啊什么，是嫌少了吗？嫌少就多抄几遍。”
长孙皇后笑眯眯道。
“不不不，不少了！”
高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兕子，希望对方帮她求情。
兕子微微摇头，表示做不到。
如果是父皇，她还能靠撒娇来让阿姐免受惩罚，可若是母后，那最终的结果只会是她和阿姐一起抄女则。
所以阿姐，这份痛苦还是由你来独自承担吧，加油，你一定抄得完的！
事实上也未必要抄完，十三遍的女则几十万字，高阳一个通宵怎么可能抄的完，长孙皇后只是要女儿一个认罚的态度罢了。
陈炜在一旁看着有些无语。
还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现在长孙皇后还活着，应该不会出现高阳和辩机私通的事吧？
“阿弥陀佛，大僧所作四首菩提偈，前三首小僧尚能参透，但这第四首却始终困惑着小僧，还望大僧能为小僧解惑。”
辩机率先发问。
“哦，不知小僧对这第四首菩提偈有何疑惑？”
陈炜笑问道。
他就知道辩机会问这个。
四首菩提偈，出名的是第三首，但最有争议的却是第四首。
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
听说依此修行，西方只在目前！
这对现有佛教教义来说简直是大逆不道的言论！
舍卫国赵长者家都得花三斗三升黄金来求比丘圣僧念经，以证他那虔诚的向佛之心，寇员外斋僧二十四年，加上唐僧师徒，一共斋过万僧，最后却依旧是遭了劫，成了西行当中的一难，让佛门做了场秀，给添了十二年寿命。
不得不说佛门的算盘打得那是叮当响，纵观西天取经，每一笔投出都能取得大量回报，全都是以小博大。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他们需要众生的虔诚供奉，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物质上的，你的诚意不够，那就别怪佛祖不保佑你，就算你诚意够了，也得按多少来排队。
如来这个级别的大佬或许对香火供奉什么的不太在意，但他的麾下也是要吃饭的！
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
这不变相地在说求佛不如求自已吗？
信徒都去求自已，都去自强不息了，那谁来给佛祖塑金身？谁来供奉佛门？
如此教义要传播开来，他们还怎么捞钱？
总不能真让他们顿顿都吃水煮白菜吧？
什么？自已种地？自力更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没出家当和尚前，我就一屁民，得自力更生，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当了和尚后还自力更生，那我这和尚不是白当了吗？
辩机显然是不能把话说得如此直白，稍微修饰了一下道：“阿弥陀佛，大僧那第四首菩提偈，小僧是否能认为人人心中皆有佛？”
他得先抛出一个问题，一步一步引导这唐三藏走向绝路。
“阿弥陀佛，小僧的理解有些偏差。”
陈炜笑道：“老僧的意思是，只要向心觅菩提，依此修行，人人皆可成佛！”
人人皆可成佛，好大的口气！
辩机闻之色变，长孙皇后也忍不住露出惊讶的眼神。
李世民眉头微蹙，感觉这和陈炜说的人人如龙有异曲同工之妙。
龙只是一个态度，一个现状，比如形容一个人非常有潜力时，就可以用潜龙在渊，人中之龙什么的。
陈炜说的人人皆可成佛，显然不是成为那些庙宇里坐着的佛，而是一种人的意识形态。
“大僧此言差矣！”
辩机面色阴沉道：“按照大僧所言，走夫贩卒也可成佛？”
“自然。”
陈炜笑了，“只要修行的方法对，乞丐，屠夫也能成佛。”
“荒唐！”
辩机忍不住反怼道：“大僧怎可如此妄言，我等吃斋念佛，夜以继日，尚绝无法成佛，走夫贩卒，乞丐屠夫焉能成佛？”
“阿弥陀佛，看来老僧的诗，小僧不单单是看不懂第四首，而是全参不透啊。”
陈炜笑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你吃你的斋，你念你的经，却妄想成为我心中的那个佛，你不觉的有些可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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